眼皮阖上,她酝酿着睡意,身侧的男人忽然翻过身。
下一刻,整个人就被他温热的胸膛笼罩。
沈静姝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小声问:“我吵醒你了?”
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颌抵着她的额发,轻蹭了蹭:“没有。”
沈静姝咬了下唇:“那你刚才没睡?”
“眯了一会儿。”
“坐那么久的飞机,你肯定也累了……”
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他宽大的手掌沿着纤薄的背脊,缓缓搭在她的腰。
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布料,她都能感受到他掌心过分灼烫的温度,仿佛要将她的腰融化。
这份热度,还有他贴在她耳畔喷薄的鼻息,都叫她心头发紧。
咽了下口水,沈静姝细白的手指揪着男人的领口,小声道:“你不困么?”
“困。”
陆时晏低头,薄唇似是不经意划过她柔软的颊边:“但更想你。”
最后两个字伴随着温热气息钻入沈静姝的耳廓,磁沉又性感,叫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男人的掌心又覆到她平坦的腹部,漫不经心地揉,低笑了下:“白天真吓我一跳。”
沈静姝纤浓的羽睫微动,有点敏感的咬了下唇,语调低柔:“我们每次都做好避孕,不会……”
话没说完,他的吻落在她的颊边,细细密密的,一点点往下。
沈静姝脸颊霎时变得滚烫。
“怎么又瘦了?”握着细腰的手捏了捏,他低哑的嗓音透着些不虞:“我不在家这些天,你有好好吃饭吗?”
“每天都有准时吃三餐,下午会喝燕窝。”
她身上愈软,心跳鼓噪,有理有据反驳:“应该没瘦,我早上还称了体重,和你出差前差不多。”
“嗯,那大概是我量错了。”男人覆上来,“我再仔细量量。”
感到他孟浪的动作,沈静姝肩颈微绷,忍不住抬手抵在他身前。
漆黑夜色里,他稍作停顿:“怎么了?”
沈静姝将脸偏到一旁,有些难为情道:“我……我今天有些累了。”
许久没做这样亲密的事,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一阵静谧后,男人抬手捧住她的脸,俯身亲了下:“好,累了就睡。”
他重新躺在她身侧,揽过她的腰,将人圈在怀中,再无其他动作。
沈静姝靠在这坚实的胸膛中,心底蓦得泛起些许愧疚,低低道:“抱歉,我……”
一根长指抵住她的唇,陆时晏低醇的嗓音传来,“不用抱歉。”
“可是你……”她垂下眼:“你会难受的吧。”
“你别动。”
他轻掐了她的腰,哑声道:“过会儿就好了。”
沈静姝:“…….”
默了片刻,她往他怀里靠了些:“给我点时间。”
陆时晏拍了拍她的背,“嗯,睡吧。”
步入盛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
陆时晏回来后没两天,便是伯父陆洪霄的生日。
陆老爷子打电话来,叫沈静姝和陆时晏回锦园吃个饭。
沈静姝心里很清楚,伯父过生日只是个由头,老爷子主要是想叫他们回家聚一聚。
奶奶去世至今也有快一个月,这一个月她都待在云景雅苑,没回过锦园,怎么说她也是陆家的儿媳妇,哪有同在沪城这么近,一个月都不去看长辈一趟的。
要是奶奶还在,肯定得念叨她不懂礼数。
于是沈静姝答应了下来,当天晚上和陆时晏一起回了锦园。
这天夜里,陆家人都来的很齐,陆维震和叶咏君都在,堂兄陆子璋还带了个女朋友回来——
那妹子肤白貌美大长腿,大眼尖下巴高鼻梁,标准网红脸。
趁着陆洪霄60岁的整寿生日,陆子璋还宣布一个消息:“雯雯怀孕了,有两个月了。”
这消息一出,大概高兴的只有陆子璋和他的女朋友雯雯,陆家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僵硬,就连沈静姝都觉得有些尴尬,默默往陆时晏身旁靠。
陆子璋满脸欢喜对陆老爷子道:“爷爷,你快要当太爷爷了。”
陆老爷子皮笑肉不笑,看向大孙子的目光都想杀人;“呵呵……”
陆子璋又对陆洪霄和贺珍道:“爸,妈,你们要当爷爷奶奶了。”
陆洪霄:“……”
贺珍眼神往雯雯肚子飘了好几回,虽有些看不上这女孩子未婚先孕,但想着她肚子里是自家的孙子,到底还是开了口:“真的有了?两个月了?”
陆子璋忙接话:“真的有了,还能骗你不成。”
雯雯也羞涩地笑了笑,低下头,“在医院做过检查了。”
大房被这个“惊喜”冲击得不轻,二房一家则默默坐在旁边看戏。
现在人带回来了,孩子也有了,便是再不乐意,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这事。
最初的尴尬过后,陆洪霄和贺珍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揣着笑脸与陆老爷子说好话:“老爷子,看来咱们家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再过几个月,您老就能抱着重孙子了。”
陆老爷子心里是极其看不上大孙子没结婚就搞大女生肚子的行为,但现在女孩子还在场,他也不好出声责骂,只不冷不淡地道:“是,子璋结婚速度没比过阿晏,这爹倒是早早当上了。”
陆子璋:“……”
陆时晏:“……”
他其实也算当爸爸了,虽然孩子是只小猫崽。
贺珍也看出老爷子不大痛快,大概是一心想着缓和气氛,头脑一热,来了出祸水东引,转脸就对沈静姝道:“静姝啊,那你和阿晏也使把劲儿。反正你现在也唱不了昆曲,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抓紧要个孩子,争取今年三喜临门,到时候你的孩子和雯雯的孩子一起长大,彼此还能做个伴。”
沈静姝脸色微僵。
虽然知道贺珍这是在转移话题,但听到她那句“反正唱不了昆曲,闲着不如要个孩子”,还是觉得刺耳。
好像女人若不能工作,就只剩下生孩子这一条路……
陆时晏握住了她的手,神情凌冽地看向贺珍:“伯母还是先管好堂兄,我们不劳你操心。”
贺珍一噎:“我、我……”
没想到陆时晏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怼她,她悻悻咕哝着:“家里三喜临门,这不是好事吗?哪里说错了。”
说着,她还看向叶咏君,找寻附和般:“咏君,你看我说错了吗?”
叶咏君坐姿端庄,微笑优雅:“孩子的事,不着急。”
贺珍面色顿时更差,可下一刻,又见叶咏君看向沈静姝:“你也别太大压力,不能唱就算了,反正陆家也不缺你那份工资,你就安安心心在家休息,当少奶奶享清福,顾着点家也挺好的。”
温和安慰的话语,却是一把软刀子,无声扎到痛处。
沈静姝迎上叶咏君的视线,从她的眼中,看出她对一个“贤妻良母”的期待。
或许,自己的嗓子坏了,在陆家人眼中反倒是件好事。
以后她能全心全意地去当陆时晏的妻子,胜任“陆太太”这个身份,从此昆剧演员沈静姝,彻底变成陆氏集团少夫人。
沈静姝忽然觉得很可笑,又好似明白陆时晏为什么和婆婆关系这样差。
这样一个女人,干练果断,利益至上,又很精明,精明到自私。
“静姝最近的状态有所好转,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常。”陆时晏朝叶咏君投去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
叶咏君扯了下嘴角,意味不明地笑:“是,的确是恢复了不少。”
沈静姝不明就里。
陆时晏却明白这话里的阴阳怪气,眼神更淡:“多谢你的关心。”
叶咏君不再说话,端起红酒杯,神态自若地抿了一口。
…………
这一场生日宴,在乱哄哄中收场,每个人脸上都在笑,但又没有谁能真正高兴。
回程的轿车上,沈静姝不断想着刚才在席上的一幕幕,眼底仿若蒙上一层厚厚的灰,黯淡而麻木。
经历过温馨美好的家庭,感受过真正温暖的亲人关怀,再看这样一个人人都戴着假面,互相猜忌、算计、挑拨的大家庭,她本能觉得讽刺。
更讽刺的是,她看他们如小丑,而自己却要同样揣起假面,成为其中一员。
她一时都分不清,是他们可笑,还是自己更可笑一点。
“在想什么?”
身侧响起温和平静的嗓音。
沈静姝怔怔侧过脸,入目是男人俊朗清隽的脸庞,黑眸深邃如海,静默凝视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那位夏怡夏小姐。
那位美丽优雅的千金小姐,怀着一腔赤诚与真挚,堵着她问:“你爱时晏哥哥吗?”
和夏怡一比,自己好像糟糕透了。
没有家世、没有地位,就连对他的爱,都掺杂了太多其他,不够纯粹,不够赤城,更没有那么义无反顾。
这样糟糕的自己,凭什么配得上陆时晏?凭什么还享受着他的好呢?
“静姝?”
“嗯,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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