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她特地跑过来禀报成绩,这举动怎么看都怎么显得有点幼稚。
颜婧儿脸颊微红,但还是从书箱里取出策论递过去。
顾景尘接过。
许是他在看什么东西时都很专注,因此,脸上的神色自然而然转变成了严肃,带着点夫子检查课业的意味。
颜婧儿渐渐的就有点紧张起来。
很快,他看完了,开口评价道:“还算中规中矩。”
他示意颜婧儿坐下。
颜婧儿寻了就近的椅子坐,也不敢坐他对面,手规规矩矩摆放在膝盖上。
“文章写了许多对策,但分析略为不足。”
“策论在于说理,而说理势必要有据。”
“据从何来?”他问。
也不知怎么的,颜婧儿心情没有来时那么美妙了。
“据从分析中来。”他也不需要颜婧儿回答,自顾道:“分析愈透彻,方显对策之精准。”
“…哦。”颜婧儿垂头。
“另外,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顾景尘显然没看见颜婧儿的神色,又或许看见了他没想太多。
他继续道:“理据分析不能浮于表面,需多留意日常。平生积累够多,写策论便可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地步。”
颜婧儿继续点头,心里那点欢喜犹如落入湖面的水滴,荡起几道涟漪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懂了?”顾景尘问。
“懂了。”
“那你说一遍。”
“……”
颜婧儿都有点后悔来找他了。她继续低垂着头,有点委屈还有点生气。
于是,生硬地将适才顾景尘的话复述了一遍。
顾景尘颔首,但随之也察觉了颜婧儿的不对劲。
“你…”他不大确定地问:“考甲等不满意?”
第12章
十五这日,国子监休沐。一大早,褚琬就兴奋不已地在家门口等着了。
此前颜婧儿邀请她去戏楼听戏,她还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戏楼那样的地方是达官贵人们去的,也不知颜婧儿亲戚是什么来头,居然还在那给她定了个雅间。
起初她以为颜婧儿说笑,但观她神色并非作伪,便高高兴兴答应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去戏楼听戏,以前也不是没听过,但大多是跟随母亲去寺庙上香时,顺便听了那么会儿。寺庙里头挤挤攘攘,唱的戏也都是听了许多遍的,没有戏楼里的新鲜。
她今日还选了件最漂亮的衣裙,吃过饭就早早等着了。眼巴巴地等了会儿,才见到路口来了辆精致的马车。
褚琬狐疑。
等马车走近,里头的人掀开帘子,才发现居然真的是颜婧儿。
褚琬挎着个小布袋上马车,笑嘻嘻地道:“我适才还以为是别人的马车呢,没想到竟是你。”
她视线在颜婧儿身旁坐着的三个丫鬟身上打量几眼,不大确定地问:“这是……”
“褚姑娘安好,奴婢叫香蓉。”
“奴婢叫拂夏。”
“奴婢叫素秋。”
褚琬有点懵,这三个婢女是从哪冒出来的?没听颜婧儿说身旁有婢女啊,她自己在家都是跟妹妹共用一个起居婢女呢。
颜婧儿道:“难得出门听戏,她们也想来,我不能厚此薄彼,所以三个丫鬟都带出来了。”
褚琬倒不是关心这个,不是说颜婧儿寄人篱下颇是可怜吗,连衣裳都得自己洗呢。她有时候听见许慧姝她们这么说颜婧儿,说得多了,自己也有点信。
她悄悄凑近颜婧儿耳边,问:“这些是你的婢女吗?还是你亲戚家主母派来监视咱们的?”
毕竟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主母迫害寄居家中的小表妹什么的,这种戏码多了去了。
她虽小声,但车上三个丫鬟都能听得见,香蓉噗呲笑了。
“褚姑娘真有趣,奴婢们是贴身伺候姑娘的,可不是主母派来的。再说了,奴婢们府上没主母。”
没主母么?
这些话弄得褚琬云里雾里的,但她也不是什么八卦之人。既然不是派来监视她们的,就也不会多问。
她暗暗打量了眼马车内的装饰还有颜婧儿身上的穿戴,心想,估计是自己之前想岔了。
“你带了些什么?”颜婧儿盯着她挎着的布袋问。
“哦,我们不是要去听戏嘛,光听戏肯定无聊,还得嗑磕瓜子吃吃茶水,这样才有趣。”
颜婧儿点头,颇是赞同,她也喜欢边听戏边磕瓜子。
“嘿嘿,”褚琬朝她眨眨眼:“我不仅带了瓜子,还有一些肉干、杏仁,想得周到吧?”
说着,她抓了一把瓜子出来,递给颜婧儿:“你尝尝,这是婆子早上刚炒出来的,可香了。”
两人一边胡乱聊着一边磕瓜子,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春熙街。
春熙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这里坐落的酒楼茶馆装潢富丽堂皇,接待的宾客非富即贵。单从路上行人衣着还有各样奢华的马车便可窥见一斑。
有人说春熙街上一走,踩脚王孙贵胄三个,擦肩的世家勋贵七个。反正,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基本就在这条街。
颜婧儿她们来得早,这会儿路上行人还不多,只三三两两的马车经过。等到了戏楼门口,两人下马,里头的小厮穿戴齐整地过来引路。
“两位小姐请,”他半躬着身,热情问道:“请问小姐是去雅间还是坐大堂。”
“我家姑娘订了雅间,”素秋上前说道:“带我们去如意厅便是。”
小厮一听是天字号如意厅,脸上神情变得更热情了,立即道:“是是是,贵人们请。”
也不怪他心里纳罕。
来他们戏楼听戏的贵人多的是,甚至连鄂国公府的老太君也喜欢来这听戏,但还从未接待过丞相府的女眷。
前几日听说丞相府在这订了雅间,说是府上女眷要来听戏,彼时众人还颇是诧异。
丞相府女眷?
丞相府哪里来的女眷!
今日一见,居然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顾荀在这里订了最大的雅间,也不是他故意要这么订的。而是彼时说要雅间的时候,戏楼里的人听说是丞相府的女眷要来,就赶紧报了这么间房。
顾荀也没多问,只嘱咐届时伺候仔细些,便定下了。
因此,当颜婧儿和褚琬进了雅间后,两人都各自惊了下。
颜婧儿是觉得听戏罢了,两人用这么大个地方实在是浪费。
而褚琬则是暗暗咂舌——颜婧儿的亲戚可真有钱。也不是,这地方可不是有钱就能来的,估计还是当大官的呢。
坐下后,她又悄悄问颜婧儿:“那三个丫鬟真是你的?”
“嗯。”颜婧儿点头。
“看来你哥哥对你极好啊,那你为何还自己洗衣裳?”
颜婧儿好笑,发现褚琬总爱纠结洗衣裳这件事。她解释道:“几件衣裳罢了,习惯了的。”
习惯?
褚琬瞧了眼娇娇弱弱的颜婧儿,发现越来越有些弄不懂了。
就在颜婧儿她们进门后,春熙街又来了辆马车,是永诚伯府的。
许慧姝前些日子在锦翠阁定了套头面,这头面还是她磨破嘴皮子才磨得母亲同意给她打的。因下个月就是端午,届时她要出门看龙舟赛,难免会遇到京中贵女们互相攀比,若是没有时兴的首饰,她怎么比?
她毕竟是段潇暮的表妹,可不能被人说寒酸。
于是,便拉着姜钰一起出门,正好也给她看看自己新打的头面。
两人坐在马车里头,许慧姝说:“我听说今年端午跟往年不一样,各府会在岸边搭凉棚喝彩呢。”
“你听谁说的?”
许慧姝隐隐得意:“就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说的。”
“真羡慕你,”姜钰说:“我都还没见过贵妃娘娘的面呢。”
许慧姝心里更是满意了些,说道:“这有什么,届时贵妃娘娘也要出宫看龙舟赛,我表哥是贵妃娘娘的侄子,说不定到时候你跟着我也能见着。”
姜钰含笑点头。
过了会儿,婢女在外头低声禀报:“小姐,奴婢看见段世子了。”
“在哪?”许慧姝瞧出去。
“进戏楼了,许是去听戏的。”
“哦,”没瞧见段潇暮的身影,许慧姝有些失望,淡淡地收回视线。
姜钰目光微动,问道:“慧姝想去听戏吗?”
“戏有什么好听的,我都听腻了,再说了今日是出门取头面的。”
“取了头面后再去呀,段世子在戏楼听戏呢。”
“诶?”许慧姝突然高兴起来:“对啊,我也可以去听戏,兴许就能见着表哥了。”
“不过…”许慧姝想到什么又为难起来:“今日出门带的银钱有限,去戏楼听戏恐怕得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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