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爱屋及乌,果真没错。
很快,她听到顾景尘的声音:“她来了?”
“来了的,在正厅里。”
颜婧儿莫名慌了下,赶紧将茶盏放下,而后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余光瞥见顾景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而后抬脚进来,一步一步地,从容且淡定地,走向她。
走到近前,他停下,轻笑了声:“婧儿怎么不敢看我?”
“……”
没看出来她是在害羞嘛,毕竟丫鬟们都在呢。
但顾景尘不管,他这人或许天生就面皮厚,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椅子上,然后拉过她的手,继续揉捏掌心。
颜婧儿不好意思极了,悄悄抬眼看周遭婢女们,她们个个低着头,不敢看也不敢吭声。
颜婧儿红着脸,暗暗剜了顾景尘一道。
同时也觉得,白瞎她紧张了这半天。还以为回了府上后两人会有些拘束呢,结果到头来,只有她一人拘束,顾景尘该干嘛还是干嘛。
可这里是百辉堂,许是百辉堂给她留下过太多不友善的记忆,总觉得在这里跟顾景尘亲昵怪怪的。
顾景尘靠坐在椅子上,阖着眼睛,声音有些疲惫。
“等会有事与你相商。”
颜婧儿问:“什么事?”
“一会儿吃饭再说,”他手指从掌心滑到她的指间,却是突然开口说道:“瘦了,得多吃点。”
“哪里瘦?”颜婧儿辩驳:“我适才换衣裳,嬷嬷还说长了好些肉呢。”
顾景尘莞尔,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一下一下地摩挲她手指。
很快,婢女端饭菜进来,然后又点了灯,才纷纷退出去。
顾景尘拉起她的手,去饭桌边坐下。两人依旧是对立而坐。但许是关系变了,这回两人吃饭,气氛跟以往截然不同。
有些暧昧,有些缱绻,还有那么点温馨熟稔。
颜婧儿帮他盛了碗汤,又给自己盛了碗,而后问道:“大人要说何事?”
“我们的婚事。”顾景尘道。
颜婧儿动作一顿:“这、这么快吗?”
顾景尘抬眼。
“我只是觉得太快了些,”颜婧儿羞臊,而后迟疑道:“再说了,我还想……”
“想什么?”
“我还想继续完成国子监的学业呢。”
国子监是大塑朝最高学府,所教学问自然与别的地方不一样,她虽曾拜名家大儒为师,眼见和学识也上了很大一个层次,但学海无涯,去国子监继续读书是她之前就想好了的。
这样,对她日后做女官也极有帮助。
顾景尘点头:“读书也不妨碍成亲。”
“诶?”
颜婧儿睇他。
顾景尘唇角微勾,说道:“国子监修道堂学期一年半,若是等一年半再成婚……”
他喉咙动了动,恐怕等不及了。
“我此前考虑过,”他继续道:“我们可先将婚事定下来,毕竟准备婚事也需要一年,一年后再成亲便可。”
“你意下如何?”他问。
颜婧儿低着头,脸颊红透,这种话他是如何镇定自若说出口的?
莫名的,她觉得两人坐在这里,边吃饭边计划婚事,跟做梦似的。
按理说,婚事该由长辈们来商谈,可她和顾景尘都没有长辈,只好两人坐下来商谈。
这感觉,就挺诡异。
“婧儿是否同意?”他又追问了遍。
颜婧儿还能如何?在大事上,她向来听他的,以前也是他安排她所有事,这回依旧如此。
她声如蚊呐地嗯了声,只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
两人吃过饭后,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百辉堂到处都点了灯笼,将廊下照得亮堂。
顾景尘牵起她的手,说道:“陪我走会。”
颜婧儿跟着他,穿过百辉堂正堂,来到后头的抱厦。往回,顾景尘吃过晚饭后,习惯在抱厦喂鱼。
小厮已经带着鱼食等在那里,见到顾景尘牵着颜婧儿过来,他也不觉得惊讶,将鱼食递给顾景尘后,就退下了。
抱厦里静悄悄,只余夏日虫鸣沙沙作响。顾景尘站在池子边,伸手从瓮中抓了一把撒下去,鱼群集聚过来,张着嘴巴抢食。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抱厦找我的时候。”顾景尘声音清润。
颜婧儿正在看鱼抢食,闻声转头。
“身子瘦小,战战兢兢地行礼,说要谢我。”顾景尘道:“后来,我便喊你跟上,不过我一直好奇……”
他眸子映着廊下的灯火,深邃明亮,说道:“彼时你跟在身后盯着我看,是看什么?”
“……”
他为何记得这般清楚?
“莫不是…”他目光促狭,说:“从那时起,你便已经……”
“没有!”颜婧儿恼羞成怒瞪他:“彼时你那么严厉,我躲你都来不及,才没有。”
顾景尘低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就这么从身后抱着人,下巴搭在她肩上。边环着她腰肢,边喂鱼食。
然后,在她耳畔亲昵地问:“那婧儿说说,是从何时开始的。”
第61章
顾景尘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搭在她肩上,鼻尖若有似无地摩挲她脖颈滑嫩的肌肤。
颜婧儿忍不住瑟缩了下,反而却被他箍得更紧了些。
她来百辉堂之前才沐浴过,头发也并未全干,出门前只让稔冬在头上用发簪盘了个小巧的发髻,大部分的发丝都顺在背后,这会儿倒是方便顾景尘闻嗅。
“婧儿用的什么洗发,这般香?”
颜婧儿被他弄得有些痒,低声道:“茉莉猪苓。”
“唔…”顾景尘轻轻浅浅地呼吸,手上还慢条斯理地喂鱼食,一心多用也毫不费劲。
过了会儿,他又开口:“适才的问题,婧儿还未回答。”
“什么?”颜婧儿别开脸,装傻。
“婧儿从何时喜欢我的?”
“你为何总爱问这个?”颜婧儿气,想到什么,反问道:“那大人呢,大人又是从何时喜欢我的?”
不想竟被她将了一军,顾景尘勾唇。
“你怎么又不答我?”颜婧儿斜眼睇他。
两人视线对望了那么会,最后还是顾景尘先别开。
“大人可是觉得难为情?”颜婧儿反退为进,咄咄问他。
顾景尘没说话,只手上动作不停,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
过了会,他说道:“这种事你知道便好,也不必说出来。”
颜婧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瞧着他——他居然承认了。
可顾景尘不是向来就面皮厚吗?为何还……
她噗呲地笑出声来,难得地跟顾景尘过招她占了上风,心情顿时无比美妙。
顾景尘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捏了捏她脸颊:“坏丫头。”
喂完鱼食,顾景尘拿帕子擦了擦手,而后牵着颜婧儿走上回廊。两人就这么,沿着回廊慢吞吞地散步消食。
夏夜虫鸣多,池边、草树间,仿佛有上百上千只,齐齐震鸣,却并不觉得吵闹,反而为夜色增添了许多静谧。
“再过两日,届时我休沐,带你去城外湖畔走走。”
“城外湖畔?”颜婧儿问:“是南城的那个湖畔吗?”
“你知道?”
颜婧儿点头:“听说南城湖畔是上京风流子弟们的销金窟呢,有许多美娇娘在那里。”
顾景尘莞尔。
“大人以前也去过?”颜婧儿睨他。
“去过。”
“……”
他是何意,去过那里,莫不是也去见那些美娇娘的?
转念一想,也有可能,官场上男人们的应酬可不就喜欢邀几个美貌娘子弹琴唱曲么,若是遇到喜欢的,兴许还会留宿。
顾景尘此前二十多年都未娶妻,按理说没接触过女子,可之前他亲吻自己时分明就像是个老手。
难道……
颜婧儿抿了抿唇,心里酸酸涩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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