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手又快又狠又准,一把迷眼粉洒下,直接逼退最后一层人,他单手将皇帝拎起来,寒刃往脖子上一架,这场刚刚发起的纷争,就在顺利勤王的结果下被迫中断。
“赵、赵喆!”
魏王被剩下的兵马护到一边,诧异的看着这个半道杀出来的男人。
陇西果然别有用心,这次出动的不止云庭,连赵喆都来了!
赵喆刀抵着皇帝脖子:“陛下,纵然陇西只有八千军马,要与您带来的人一战,您也讨不得好,既是陈年旧怨,何必拉人垫背?”
说完,赵喆凤眼一抬,扫过包围着自己的兵马:“放下武器,否则,别怪本君不客气!”
魏王:“赵喆!你竟敢挟持陛下!你要反不成!”
刚说完,赵王便又冒了头:“他弑君夺位,连亲兄弟都设计杀害,本不配为王!”
说着,他已将证据再次拿了出来。
里面是一封密函,还有一张藏宝图。
密函内容,是笔者与东乌罗勾结,设计在幽州以南掀起乱民暴动。
而掀起暴动的条件,便是那被意外发现的宝藏。
乾盛帝登基以后,一直借地官绘舆图为由,暗中示意他们探寻大周山水,寻找所有可能被埋葬的财宝。
这并非白日做梦想钱想疯了,因为在数年前,还是二皇子的乾盛帝因为从一本游记中意外发现了这条线索,从那时便已派人外出探宝。
赵王手中的藏宝图,所记载的位置就是当年乱民发现的那一处。
昔日的二皇子早已探得宝藏所在,除了故意让乱民发现借这笔横财生事,别无可能!
乾盛帝虽被挟持,但全无认下之意:“荒唐,这藏宝图在你手中,你竟说是朕的,这与指鹿为马何异?”
赵王拿出了书函:“那这个,陛下还能否认吗?”
书函上不仅写明了和外族勾结引先太子入阵然后埋伏突击的事,就连笔记也是乾盛帝的。
圣人亲手所书的密函和藏宝图,在那场战乱中,竟被赵王找到保留了下来。
云庭和赵喆对视一眼,都看向了赵王。
即便二皇子已登基为帝,但若证明当初是他设计谋害了先太子,即便先太子还没有正式举行登基仪式,他也是先帝临危受命的新君,这番设计,实实在在就是弑君夺位。
云庭沉默片刻,忽道:“赵王殿下如何证明这证据就是真的?若这证据是真的,殿下又当如何?”
赵王等的就是云庭这句话。
在他看来,现在情况无非两种。
当年二皇子李瑚的设计,他们知情,或是不知情。
如果是前者,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云赵两家和二皇子合谋陷害先太子,使其战死沙场,然后推二皇子登基,成为如今的乾盛帝。
那宝藏的确是云赵两家拿去,却不是私自昧下,而是乾盛帝给他们的封口费。
然而,君王多疑,这么重要的大事,怎么可能完全信任他们?
陇西昔日能帮他干掉先太子,一旦野心大了,也有可能站赵王或魏王来把他退下皇位。
所以才有了乾盛帝与陇西的矛盾。
只是明面上,谁也不能将真相说出来,他们相互掣肘,尤其是乾盛帝,只能巧立名目来为陇西定罪。
可陇西也不傻,自会反击,乾盛帝为防秘密走漏,自然会亲自下场来解决他们。
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何不惜冒着危险亲自来此。
只可惜,棋差一招,竟被赵喆挟持,瞬间失了局势。
不过,也有另一种情况。
赵喆和云庭并不知情,当初,赵喆的确是得了云庭的消息,连夜赶往介州营救先太子。
可赵喆也没想到,先太子已经受了重伤,而他还发现,那些乱民之所以起势,是因为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赵喆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先太子,身为臣子的职责已经达成。
但他也生了贪心。
陇西地广,双面御敌,想要营造庞大且牢不可破的军事防御,那就得将白花花的银子丢出去。
有了这笔财产,对陇西扩军练军是有极大益处的。
所以赵喆和云庭的确昧下了这比财富,却也仅仅是做了这一件事而已。
对赵王而言,他更希望是后者。
如果是前者,那么陇西已算犯了死罪,即便拉下了乾盛帝,赵王自己登基,只要他选择保下陇西,就等于和乾盛帝落到了同一个处境中,和陇西相互掣肘。
这不会有长久的安宁。
相反,如果赵喆当初只是一时贪心昧下了宝藏,一切就好谈了。
他并未犯下死罪,那宝藏,完全可以作为救下先太子的奖赏,无伤大雅。
如此,陇西彻底没了忧虑,赵王再登基,于陇西来说甚至是有一份人情的。
所以,赵王希望是后者,他也只允许这种情况存在。
于是他说:“云将军,赵使君,本王已经调查清楚,当年你们绝非参与谋划之人,而是实实在在为救先太子死伤惨重。即便先帝在世,也定会将宝藏作为赏赐。”
“李瑚弑君夺位,不配为君,证据在此,不容他狡辩!”
“若你们能让李瑚写下罪己诏,由本王带回长安昭告天下审理此案,此后定会还陇西一个清白。那宝藏,就是对陇西的奖赏,本王可以保证,绝不再追究!”
“李琰……”乾盛帝盯着赵王的眼神几乎要淬出毒来。
赵王眼中精光绽放,语气里带了些催促:“赵喆,云庭,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即便你们枉顾证据确凿,今日依旧选了他,他反过来还是会除掉我们所有人!这是唯一的机会!”
云庭默了默,说:“王爷若能主持大局,这再好不过。但小女和侄儿赵郎……”
赵王一听,瞬间明白了。
这云赵两家,果然是在乎那一双儿女的。
他立即作保证:“只要证明新君有罪,不配为君,那他此前的旨意自然不再有权威,即刻作废!说起来,云女郎和赵郎君还被这罪君软禁在长安,两位难道不想尽早将他们接回吗?”
说完,赵王又看向面色发白的魏王:“魏王,你如何看?”
魏王惨然的看向乾盛帝:“皇兄……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赵喆冷笑一声,“拿纸笔来!”说完,他刀刃一撇,迫得乾盛帝后仰闪躲。
“陛下,还请移步,去写罪己诏吧。”
乾盛帝死死咬着牙:“想要朕写罪己诏,再由你持诏主持大局么?想都别想!”
没想他都已在刀俎之下,竟然还这般顽抗。
赵王刚刚爬上脸的喜色又变作焦虑。
没有什么比乾盛帝的罪己诏更方便的方法了!
只要他写了,这事就定了,谁来也没用。
魏王看着乾盛帝,低声道:“皇兄,事到如今,你便写了吧……”
说话间,云庭的部下已找来纸笔,又取盾牌作垫,乾盛帝被压了过去。
看着面前的白纸,乾盛帝死也不提笔。
赵王有些急了:“亦或是找人代笔,盖上印鉴即可!”
赵喆哪有这么好忽悠:“赵王殿下,如此,这罪己诏的可信程度,便折半了。您确定您真的能顺利主持大局吗?”
这……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箭矢破风而来,竟照准了乾盛帝脚下。
乾盛帝猝不及防,一个趔趄,盾牌垫着的墨水洒了出来,将纸张糊了一片。
全军迅速戒备。
赵喆和云庭顺势看去,只见一个玄衣青年一手持弓,一手握缰绳,竟不知何时藏在了军队之中。
“陛下,这罪己诏,可写不得啊。”
男人骑着马走出人群,出现在众人眼中,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尹叙……”魏王和赵王同时看向出现在这里的尹叙,眼中尽是不解。
尹叙看一眼被赵喆挟持的乾盛帝:“赵使君,云将军,赵王拿出的证据,你们连看也不看,便要轻信么?”
赵王眼神一沉:“尹叙,你需要胡言!”
其实,若是寻常臣子,此刻定是要仔细看清真假的。
但赵王早已拿捏了这一点。
陇西无论有没有参与谋划一事,他们拿了宝藏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早就不干净了。
所以,站在陇西的立场,他们一定会选择一个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无论最后拥立谁,总之不会是如今这位君王。
所以,他们若较真的去查验真假,那才是跟自己过不去。
就算他们今日救下乾盛帝,也打消不了这位圣人在心中对他们长久积压的疑心。
尹叙一身玄袍,整个人冷冽沉稳,“藏宝图没名没姓,出现在赵王手中,强说是陛下发现的东西,本就牵强,至于那所谓字迹,更是不堪一击。”
“昔日,诸皇子共上书房,由一位先生教出,对彼此的字迹早已熟悉。”
“王爷府中,怕是也有不少先太子和陛下的墨宝,想要效仿,一点也不难。”
“但效仿始终是效仿,只要拿去经验老道的先生面前验一验,总会有不同。”
“即便要为陛下定罪,诸位是不是也该严谨些?”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跑出来一个较真的尹叙。
赵王冷冷道:“你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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