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程谨很不给面子的嘲笑他:“你当你还能用这张脸哄得她回心转意?”
尹叙扶墙站定,语气里含着罕见的随意:“家里人见了定要问长问短,麻烦。”
他回头看赵程谨,噙了一丝笑:“怎么,被打的都站的起来,你打人的起不来了?要找辆马车送你回去吗?”
简直岂有此理!
赵程谨觉得自己杀来时的气势全都没了!
年轻的郎君眯了眯眼,在尹叙开口前抢先道:“你说得对,你的确不够了解云珏。”
提到云珏,尹叙气场立马变了,原本要走的脚终到底没迈出去。
赵程谨摆了个帅气的坐姿,活活将仰视的姿势摆出几分凌厉来:“注意一下你的态度,或许,我可以帮你多了解了解她,好让你早日收拾了这个烂摊子,也叫她解开心结,能真正快活。”
尹叙闻言,怎么站起来的又怎么坐了回去,连调调都虚了几度:“站起来才发现有些晕,大概是走不了了。赵侍郎这几拳果然威力强盛,我有些顶不住,不介意我再坐坐吧……”
赵程谨忽然觉得尹叙这人犯起贱来也挺厉害的。
他嗤笑一声,到底开口了,只是这次的话题要更沉重些。
“方才你说,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她作为棋子被陇西放弃,何其无辜。但其实,她不是没有被放弃过……”
赵程谨才起了个头,尹叙的眼神就沉了……
第92章 “关我什么事。”……
严格来说,赵程谨比云珏还小些,云珏小的时候他年纪更小,是不记事的。
加之云珏的事长辈们一向讳莫如深,他更是无从得知。
但后来渐渐长大,见着这个备受宠爱的小表姐,赵程谨就酸了。
凭什么她能这样那样,我就不能这样那样。
因为太酸了,年长些的兄长少不得把他拎到一边耳提面命。
云珏本就是不一样的,若非福大命大,她可能早就死了。
于是,赵程谨第一次听说了小表姐的过往,不过也是囫囵的一段儿,大概是云珏出生没多久就被送走了,直到几岁时才被接回云府,正值多事之秋,叛军竟里应外合将云珏绑走了。
两相对峙时,叛军以云珏的命做要挟……
赵程谨讲到这里的时候,尹叙手脚发凉,暗夜盖住了他脸上的苍白。
赵程谨又立刻说:“其实舅舅舅母并没有真的要放弃她,当时那个情况,只有主动出击,假意作出放弃的姿态,才能乱了敌人的心态……”
他唯恐尹叙把陇西想的多么残忍无情,连声解释。
可尹叙沉默的很,连一个字都没反驳。
赵程谨越说越乱,干脆快刀斩乱麻:“总之,她还是被救下来了。这也是她多年来备受宠爱的原因。”
“我想,这大概就是她心中的坎儿,她应当是害怕被抛弃的。所以,局势最紧张那一阵,她押着我等在长安,或许不止是因为舅母事先那一句没头没尾的交代。她自己心里也不希望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不过是自己跟自己博弈罢了。”
说着,赵程谨看向尹叙的眼神多少带了点怨念,其深意不言而喻。
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做了她最不喜欢且难以接受的事。
怪不得她彻底抛弃你。
“尹叙。”赵程谨低声喊他,夜色里,他看不太清尹叙是什么反应,只管说自己想说的话:“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鼓励你重振旗鼓再和她好上。”
“舅母说,从她随军出战开始,心里就跟着藏事了。”
“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在了解她的人面前,那些异常根本一览无余。”
“你们好不好的了没人在乎,我们只希望她好好的。”
这话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少顷,尹叙再度扶着墙站起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赵程谨懒懒靠墙:“劳驾,帮我把马车叫来。”
尹叙站起时,背微微有些佝颓,他走了出去,没多久,三勤就来将赵程谨搀扶上马车。
送走赵程谨,三勤慌慌张张折回,手忙脚乱找药。
要命嘞,郎君居然出去跟人打架,这要是让相爷和夫人知道了,非得剥她一层皮!
三勤帮尹叙处理了一下脸上和身上的伤,身上还好,就是脸上挂了彩,任谁看了都得多想。
“郎君明日要不要告假?”
尹叙眼神动了动,“出去。”
“这……”
“出去!”
无奈之下,三勤只能赶紧收拾好退了出去,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烛火轻轻跳动,尹叙独自坐在那,脑海中全是云珏。
初见之时,语出惊人的少女,在夜色中独显一份动人。
她对自己的家人,有一份格外独特有细腻的感情。
国子监重逢,她似乎对他一见钟情,就此缠上。
可在尹叙见过的众多追求者中,她是最不轻易打扰,又百折不挠的那一刻。
她细腻敏锐,聪慧机灵,最懂得拿捏分寸切入人心。
于是,国子监中她勇献诗作打抱不平改写历史;冯筠示好,她果断拒绝的干脆利落。
面对他时,她步步为营,携着动人的明媚挤进他心里,再难拔出。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敏锐的处理着霍、朱两家的关系。
处于风口浪尖时,她指点江山,论述的头头是道,尽显风采。
他早该想到的。
这么一个明辨是非机灵理智的人,怎么会真的察觉不到陇西和朝廷有异。
她是做了决定,就会毫无保留绝不动摇的人。hela
一如母亲对她作出那句承诺,她就敢静守长安接受安排直到最后。
又如他说喜欢她,她便满心欢喜奉出整颗心。
再如她说了那句“你说得对”后,便义无反顾冲上战场。
一时间,无数个云珏的影子在脑海中交织重叠,最终汇成一抹刻入心底的身影。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云赵两家眼中,简单天真的少女?
他又怎么会到了今日,才看清这一点?
……
因为尹叙没有另外的吩咐,次日一早,三勤掐着时辰来到房门外。
可意外的,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三勤又等了一会儿,眼看快超出尹叙以往的起身时辰,干脆敲门,没想门根本没锁。
难道郎君已经出门了?
三勤连忙推门而入,结果差点被静坐案前的尹叙吓到尖叫。
“郎、郎君?”
尹叙自小便是个自律自持之人,起居饮食都极有规律。
可观郎君此刻模样,不像是早早起身,更像他昨夜退出去后郎君便没挪过位置。
在这枯坐了一整晚。
这眼圈,这模样。
“郎君……昨夜没有歇息么?”
尹叙听到三勤的声音,眼珠动了动,看向窗外:“什么时候了?”
三勤:“卯时了。”
尹叙愣了一愣,终于有了动作:“更衣吧。”
……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小道上,云珏狐疑的盯了赵程谨一路。
赵程谨不自然的把手藏到背后:“你看什么看?”
云珏:“你昨夜去做什么了?”
赵程谨:“关你什么事?”
“你大半夜了还在折腾,我都听到了。”
“关你什么事?”
大概是感受到了赵程谨的抗拒,云珏倒也没再追问。可当她到了国子监,遇上迎面而来的尹叙以及他坦荡示人毫无遮掩的瘀伤时,眼睛都瞪直了。
尹叙也瞧见了她,见她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他行至她跟前停下,眼神示意:有事?
云珏指着他的伤处:“你……”
尹叙顺着她所指,碰了碰伤处,弯唇一笑:“哦,同人打了一架。”
云珏:???
尹叙看着少女惊诧又狐疑的表情,笑容渐深:“从前打得少,偶尔动手也不够尽情,如今才发现,若心里憋着什么事,痛快动一回手的滋味……还不错。”
云珏眼珠转了转,胡乱点了一下头,越过他就要走。
“阿珏。”尹叙喊她。
云珏定步,倒不是被这声称呼里蓄着的温柔打动,而是纯粹的觉得……他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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