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竟是不能吃樱桃的?
气氛凝了一瞬,局势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由于对方完全没有踩在点子上,新君的注意力也被带歪:“为何不能吃?”
阮英珠跟着起身:“启禀陛下,其实小妹小时候是能吃的,可有一次,府里送来了一大筐自肃州樱园产出的樱桃。原本玉门关不产樱桃,但肃州有一处地段得天独厚,恰好辟出一片土地气候都适合种植樱桃的园子,种出来的果子个大鲜甜,相当美味。”
“她年纪小把持不住,竟一个人偷偷将樱桃全部吃光,结果因过量食用发了敏症,浑身发痒痛苦难当,从那以后,她便彻底与这果子绝缘了。”
说到这,阮英珠笑了笑,把话又绕回来:“所以末将见她来参加樱桃宴,面前还摆了樱桃,还以为是她来了长安,连体质口味都跟着变了。如今看来,倒像是陛下与娘娘盛情难却,这孩子年纪小,也不敢拒绝。”
座下,好些掌家的夫人们尴尬得都想替皇后的用脚趾头抠出一座皇宫。
试问她们谁瞧不出那告罪的奴才不过是个顶包的。
可惜,出手出早了。
这欲盖弥彰的,搞得现在更尴尬了……
谢清芸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云珏,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她们曾在教舍中说过樱桃宴的事。
那时,她和阮茗姝还暗讽过云珏没吃过樱桃,又在她说自己不爱吃时生出鄙夷,认为是借口。
原来,她是真的不能吃,大概也不爱吃了。
如今想来,她们当日的炫耀讽刺不是很傻?
尹叙静坐席间,一边听云家夫妇道出原因,一边观察云珏,眼神深邃。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头担心她会因樱桃宴上被摆一道,得到不好的樱桃而心生委屈的时候,她大概在琢磨怎么样才能礼貌的拒绝这些樱桃……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操心这些呢……
在场之中,大概只有阮茗姝没有留意到眼前的情形。
她陷入了惯常的纠结中——她姓阮,她也姓阮,姐姐叫她姐姐,可她根本没见过这个姐姐啊,这到底是哪里的姐姐……
等等,那她和云珏算什么关系了?
第66章 .11.20【一更】“不许笑我——”……
云珏面前的樱桃被撤了下来。
可樱桃宴的主角之一就是樱桃,阮皇后撤了云珏的樱桃,正琢磨着要用什么来替补,云朝毓那头便先替皇后解了围。
“陛下与娘娘一番盛情,小妹是无福消受了。不过,得知末将将前往长安复命,母亲将今年新成的果酒送来长安,刚巧与大军队伍同时抵达,如今东西就在园外候着。”
果酒!
云珏一听这个,立马忘了被樱桃支配的恐惧,兴奋起来。
皇后一听,也非常高兴总算有个东西能找补,连忙说:“既是家乡之物,想来阿珏和阿瑾一定也非常怀念,陛下,不如让人快快呈上吧。”
乾盛帝总算给了一次回应,点点头:“也好。”
很快,内侍引着候在园外的人进来,果真是几大坛酒!
为了长途运送,酒坛结结实实被架子护着,四个大汉合力拆了半晌才拆出来。
“哇……”云珏眼神都直了,阮皇后看在眼里,掩唇轻笑:“原来阿珏也喜欢杯中之物?这好办,宫中珍藏了不少御酒,回头让陛下赐下一些去将军府。”
乾盛帝早已恢复了镇定姿态,顺着皇后的话点点头:“不错,朕此前便说过,你二人来长安后,只管同在家中一样,莫要拘束,想吃什么想喝什么,皇后便可为你们张罗。阿珏喜欢饮酒,宫中上好御酒随你挑!”
他这么一说,云朝毓就坐不住了:“陛下!这万万不可。”
乾盛帝的笑容凝了一下,复又正常:“此话何解?”
众臣看在眼里,只觉圣人这话更像是在说:哦,你家的酒喝得,我家的就喝不得?
云朝毓:“陛下有所不知,因陇西往来者多为西域商贩,最盛产的便是西域各地的甜瓜,当地气候特殊,瓜果都格外鲜甜,早年间,府上便有了采摘最新鲜一批鲜果酿酒的习惯,酿酒技法也是自家研究出来的。”
“因果子极好,酿出的来果酒亦甜美香醇,小妹非常喜爱。但也不知为何,她只适应这等甜果酒,换了别的,反而不胜酒力。”
乾盛帝挑了挑眉:“哦?听云校尉这么一说,朕倒是有些好奇这果酒了。”说着,他给身边的内侍丢了个眼神。
内侍忙不迭去张罗新的酒具,不一会儿,下方各席皆摆上了新的酒盏,卸下来的果酒被分装入瓶,送往各桌,自然也包括云珏这头。
原本,席间的氛围因忽然出现的云家人一度微妙变化,可当醇香四溢的果酒入盏后,竟轻易的勾动了众人的注意力。
这酒……真香!
乾盛帝平日里也喜欢小酌几杯,浅尝辄止,所以并不喜欢烈酒,这果酒令他眼神一亮。
“朕虽未亲临西域,也曾听闻当地因日照远胜中原江南之地,早晚气候相差亦极大,以至于盛产的葡萄瓜果都格外鲜甜。不过,往日里也有西域进贡而来的瓜果入菜酿酒,可较之眼前这盏,似乎又有差别。”
阮英珠轻轻一笑,主动答道,“陛下有所不知,鲜蔬果子本就不易长时间运送,所以西域送往长安的果子,往往要在成熟之前摘下,沿途上以人为之法继续保存增熟,使其抵达长安之时,达到既可以直接食用,亦有可存之期的程度。只不过,这种手法,远不如果子长在原处直至成熟的滋味,是为应付长途运送的无奈之举。”
圣人看着阮英珠,亦笑了声,转着酒盏,令盏中香醇轻轻摇晃:“是啊,从长安至西域,千里之途,真是让人无奈啊。”
听着乾盛帝的话,尹叙盯着面前的果酒,眸色深沉。
阮英珠和云朝毓对视一眼,两人抿唇笑了笑,没有回话。
乾盛帝转而对众人道:“今日樱桃宴,有鲜果在前,美酒在后,众爱卿莫要拘束,畅用畅饮。”
“——谢陛下。”
终于可以喝到啦!
云珏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日不仅不用吃樱桃,还有最喜欢的果酒可以喝,就差把高兴两个字写在脸上。
尹叙原本还在思索今日的局势,结果无意转眼,就见云珏珍爱的捧着一盏果酒,正小口小口的呷着,脸上全是满足,他满心的思虑都在这一刻淡了些,嘴角轻轻扬起。
有时候,像她这般容易满足,事事都简单,大抵也是一种幸福吧。
第一日宴席散去后,云珏迫不及待从席间冲出来,扑棱棱冲向哥哥嫂嫂。
“大哥大嫂——”她一把抱住大嫂阮英珠,圈着她的脖子兴奋地蹦蹦跳跳:“我好想你们呀!”
赵程谨跟在后面,一脸嫌弃的扫过云珏,又对着云、阮二人搭手见礼:“表兄,表嫂。”
阮英珠扫了赵程谨一眼:“听阿珏在信里说,你路上不大好,现在如何了?”
赵程谨微微一愣,看了云珏一眼:“表、表姐说的?”
云朝毓:“是啊,这丫头往家里送了信,说的可怜兮兮的。”
赵程谨总算回过味来:“那此次南下……”
云珏跳着转过身:“我送的信呀!”
赵程谨眼睛都瞪直了:“你……”你什么时候送的信?
云珏看向哥哥嫂嫂:“你们是看到我的信才动身的吗!?”
云朝毓正欲开口,目光陡然一厉,转向一旁。
不远处,其他人都已各自散去,却有一身形颀长相貌俊美的青年正往这边看。
云珏顺着大哥的眼神看过去,立马扯了扯云朝毓的袖子:“大哥,他是尹叙!”
尹叙?
阮英珠显然也知道这号人物,看了眼赵程谨——他就是云珏特别喜欢的那个尹叙?
赵程谨在心里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的确在写给陇西的家书中提到过。
尹叙见云朝毓看过来,礼貌的颔首示意,然而,云朝毓并无太多热情,表情淡淡的回应一下便收回了目光。
云珏察觉到兄长眼中的默然,兴奋顿时折半,等她再看过去时,尹叙已经转身离开。
“尹叙……”云珏喃喃的念了一声。
阮英珠听到了,伸手在小姑娘脸上捏了一把:“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想我们,转眼心思便飞到了旁的郎君身上,我看你那些思乡之念,八成也是掺了水的。”
云朝毓沉沉的“嗯”了一声,瞥一眼云珏:“怕是掺了酒的。”
这话直接把云珏接下来的话都堵死了。
那个……其实她就是想来问问,那酒有没有给她留一份。
云朝毓哼笑一声:“做什么梦呢。多远送过来的你不知道?总共就那些,你还想一个人私藏?自是要送到圣人跟前,你想喝,找圣人要去。”
云珏嘴巴一瘪,当场就要躺在地上表演一个“你不给我就别想走”的招数。
“哼!话倒是说的满满当当,什么怕我离家思乡,结果根本就没有准备我的!”
眼看她要闹了,阮英珠终于绷不住笑了:“好了,他同你开玩笑的。”
“今日这份的确是要献给圣人的,你的那份早已送到长安的府中了,不需多喝,知道吗?”
云珏呜呜的扑进阮英珠怀里:“还是大嫂疼我!”
阮英珠正要哄她几句,结果云珏撒开手就要走:“不打扰大哥大嫂办正经事啦!其他的话等宴后我们回府说!”说完就拉着彩英跑了。
阮英珠手都张开了,就这么抱了个空。
赵程谨冷飕飕道:“我就这么说吧,她又要跟人家献宝了。”
阮英珠:……
云朝毓:……
……
云珏兴冲冲回了园子里,让彩英回府的时候顺便把哥哥带的酒一起带来。
彩英动作也麻利,当日便在云珏的安排下暂离御园,然后带着她要的东西回来了。
看着用小酒瓶分装封口的样式,云珏就知道是嫂嫂细心准备的。
怕她一次喝多,这样也便于储藏,更不怕沿途一损俱损。
一共装了四壶,彩英揣摩着云珏的心思,带了两壶来。
云珏满意的摸摸她的头:“干得漂亮。”然后卷起两壶酒就跑出去了。
……
江南水寇之患平定后,云朝毓和阮英珠少不得要向圣人详述此事,尹叙亦随尹相在旁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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