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远这才跟他说:“不全是给家里的,还有给我妈那边的,还有些给别人的。”
廖成军“哦”了一声,微感尴尬。看着廖远从车上卸了不少东西,就觉得有点心疼。可他到底是说不出“不用给你妈那边这么多东西”这种话,只想着,不要叫妻子知道廖远其实拿回来这么多东西,只有一小部分是给她的。要不然,她又要发脾气。
廖远办理了入住,把行李和带回来的东西都锁进房间里,挎上他的斜挎包,才跟着廖成军一起坐车回了家。
“哟,小远回来啦!”家里的那个女人对他笑脸相迎,热情得不像话。
他只跟她点点头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们俩的关系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廖远能回应一声已经算是礼貌了,过去这倔孩子还常常跟她顶嘴呢。因此,女人也不以为忤。
她看着他大老远从帝都带回来的东西,很是满意。笑眯眯的打量着廖远。
因为南方没有暖气,屋里湿冷,所以他们都习惯于在冬天穿成球。相比之下,廖远穿着黑色的短款羊绒大衣,里面是浅蓝的高领羊绒衫,看起来又清爽,又利落,一点也不臃肿。
一段时间不见,这倔小子就又变得更好看了,女人心想。过去他成天穿着麻袋似的校服,都遮掩不住。现在他在帝都混了两年,穿衣服的品味和档次跟过去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了,看起来简直像个明星。
她其实有点讨厌他的脸,因为他长得很像他妈妈。
但再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廖远长得是真好看。
这两年,廖远的变化足够让她看明白了。这只有高中学历的倔孩子去了帝都,他不是端盘子洗碗,也不是作保安快递员,他是当模特当明星,以后说不定有大出息的。
当她想明白之后,也不禁有微微的后悔,后悔过去跟廖远的把关系处得太糟。其实她只要稍稍松松手,就可以让廖远过得更好一些,偏她那时就是不乐意。
但她不仅泼辣,她架子还活。想到今后能从廖远身上沾到的光,她就毫不在乎,笑眯眯的就能放下身段。对廖远热情得仿佛她是个慈爱的长辈。
她还要喊廖瑞出来,廖瑞的房门半开着,喊了好几声之后,才回了她一句:“待会!忙呢!”
直到吃午饭,廖瑞才从屋里出来。一段时间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一截,正是男孩子青春期精瘦精瘦的时候。
见着廖远,他表情有点不好。直到他的妈妈笑着说他,又推了他两下,他才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哥”。
从小廖瑞都是“廖远”、“廖远”的叫。这一声“哥”,叫得廖远浑身僵硬。
他很不适应的“嗯”了一声。
他的回应太不热情,廖瑞本来就叫得有点臊,见了他这态度,脸一直黑黑的。
吃饭的时候,女人想起来问怎么不见他的行李。
廖远不愿意搭理她,没吭声。廖成军赶忙说了他订了宾馆的事。
回家过年,他不想再睡客厅的折叠床了。不只是不舒服,他们这里拜年的人来得早,总不能客人来了,他还躺在客厅里睡觉。
以前他习惯了,也没觉得什么。但跟郭智在一起后,他和她在她的房子里过着温馨自在的生活。那种甜蜜的生活是他至少超过十年没有体味过的了。
对生活水平的要求,就不知不觉被拉高了。
而且他现在的收入比半年之前丰厚得多了,住一两周的宾馆需要的花费,现在对他来说,也可以不用太在乎。
听他说不住在家里,女人和廖瑞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廖瑞的脸色明显的好多了。
女人笑着埋怨:“哎呀,大过年的,怎么去住宾馆,要不还是回家里住吧。你和小瑞睡一个屋。”
廖瑞闻言,不满的看他妈妈一眼。
今年过年,她跟他说,让廖远回来之后把折叠床搭在他房间里,不搭客厅了。让他忍着点,就几天而已。她说,廖远在家里住不长。廖瑞十六岁了,正是少年人青春叛逆又中二的阶段。特别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平时连他爸妈进他都不高兴。但他妈妈答应了他,过年他只要不跟廖远吵架,让廖远睡他房间,等过完年,她就给他买他想要的x-boxone。他被迫着答应了,但心里老大不痛快。
这都是为了x-boxone。
现在,听廖远说他住宾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她还要留他在家里住。真讨厌!
这饭桌上,也就只有廖瑞这中二的孩子不明白他妈妈这句话,纯粹就是一句假模假式的客套话。
廖远不住在家里,实际上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廖远低头扒了一口饭,对女人对他的热络视而不见。
但他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廖成军,这个生了他的男人。
哪怕只是一句全无诚意的客套话,却竟然不是从他嘴里,而是从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也让廖远不知作何感慨。
对这件事从始至终未发一语的廖成军,似乎对饭桌上和睦融洽的气氛感到非常满意。
他夹菜,扒饭。
吃得香甜。
☆、第96章
廖远是大年三十的清晨到的,他在家里吃了午饭和晚饭,算是过了年。晚上,就溜达着回宾馆了。
县城很小,宾馆到他家的距离,以他的脚程,不到二十分钟。
他们这里可比帝都空气好得多了,远处能看到些丘陵,抬头能看见天上的星斗。只不过此时,天上时时炸开烟花,五彩的烟火遮挡了星辰的清光。
他站在街上看了会儿烟火,顶着呛鼻的火药味,回了宾馆。到了宾馆,反倒比在家里更自在些。
有时候,廖远自己也不明白,他干嘛非要回家。他自己都知道,他要是不回来,那一家三口反而过得更和美。
可他就是放不下。
那个房子的许多角落,都有他童年时的回忆。在父母还没有离婚的时候,那些回忆都很美好。
廖瑞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总觉得别人进去了,是入侵了他的地盘。
可那所谓他的地盘,在廖瑞和他的妈妈闯入这个家之前,一直都是廖远的地盘。
廖远躺在宾馆床上想,到底,谁入侵了谁?
谁才是鸠占鹊巢?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脱衣服洗了个澡。才吹干头发裹着浴巾出来,手机响起了视频通话的铃声。看到郭智的头像,廖远的嘴角就勾起来了。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划开接通,郭智一双大大的乌溜溜的眼睛就出现在屏幕里,她看着屏幕,眨巴眨巴眼,再眨巴眨巴眼。
“怎么了?”廖远问。
“刚洗完澡啊?”郭智隔着屏幕盯着看。一接通就是香艳画面啊!
“是啊。”廖远失笑,趴在床上跟她聊天。
郭智却说:“手机立起来点!”
“啊?”廖远懵圈。
“看不到锁骨了……”郭智说。
“……”廖远扶额,“天天看还看不够啊。”
“就看不够。”郭智笑。
廖远笑得眉眼弯弯,把手机立好了:“喏,给你看!”
“摸不到……”郭智忧愁道。
廖远笑得肚子要疼:“等我回家就给你摸。没几天,你等等。”
郭智杵着腮帮叹道:“过年真无聊啊。你在干吗呢?”
“正想看春晚呢,你就打过来了。”
“那种东西,不是只有中老年人才看的吗?”
“我们这里的人都看的。”
“多无聊啊。我打算待会刷美剧呢。我跟你说……”郭智鬼祟道,“郭恒躲屋里不出来,还锁门,肯定刷小黄片呢!”
“……那种东西,看多了不好吧?你说说他。”廖远无语,又道,“你们俩不跟叔叔阿姨一起看春晚啊?”
“别提了……”郭智木然道,“本来都在客厅看得好好的,那两位忽然就开始‘想当年’了,说起当年如何如何,然后手牵着手,就开始秀恩爱……生生把我和郭恒给雷回了自己房间。”
廖远是真的笑得肚子疼了。
手机晃动,郭智就看见白色的床单被罩,和房间里刻板的、单调的装修。她微微一愣。
“这是你房间?”她问。
“没有,我住在宾馆。”廖远解释,“家里太挤了,我不想睡客厅,我们这边白天很早就会有客人来拜年。”
屏幕里的郭智有一瞬就仿佛画面停滞定格。然而其实并没有,wifi信号满满,网络很通畅。
廖远的心就变得柔软。
“没事的,我住在这边比住在家里舒服。这边是有空调的。住在家里,已经不太习惯了,湿冷湿冷的。”反而是他安慰她。
“哦……”郭智说,“过完年,早点回来吧。”
“行。”廖远笑道。
两个人又腻腻歪歪说了些彼此想念的话,说了很久,才挂了视频。
廖远庆幸自己没有冒然提出要去郭智家过年的要求。他要提了,郭智肯定不会拒绝他,郭家人也会欢迎他。但他要真去了,人家一家子势必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然放松,其乐融融。
家,对于属于这个家的人来说,是温暖的包容的。对不属于这个家的人来说,却又具有封闭性和排外性。
他一边看着春晚,一边翻着短信和微信。找了几条比较好的拜年段子,改成自己的名字,分群分组的群发。
他发现今年他收到的这类短信,似乎比前两年多了不少。回复也花了他不少时间。
春晚也就是那么回事。上了年纪的人和小地方的人比较爱看,像廖远这样的年轻人,又在帝都混过了,对这种节目免疫度就比较高了。看了一会儿全是歌功颂德的主题,觉得没意思,换了几个频道,都是同样的晚会。
他就关了电视,准备睡觉了。
微信响了几声,划开一看,郭智发了一堆截图给他,全是床上用品。
【哪个好看?】她问。
廖远看了看,回复:【1、3、4、6好看。】
又问:【干嘛?】
郭智回复:【家里床单都旧了,买些新的。】
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选。廖远就选了自己觉得好看的那些。
不知不觉就弄到了十一点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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