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说自愧不如,他还真没有别的话好讲。
不能自己太弱,就不承认对手的强大。
这不是一时疏忽,确实是计不如人。
他道:“公子当真是好计谋,又艺高人胆大,仅两人就能深入我大营,潜入我大帐。”
夸别人,也顺带夸一夸自己的孙子。
气归气,可再一想,自己败在自己孙子的手下,这证明了余家有希望。
姜高良谦道:“哪里,如何出城,出城了又该如何,全是我爹提前交代好。混进大营之后,也是良策带着我行走。”
余季同一听,脸色好看许多。
败在章先生手里,总好过败在他儿子手里。
他就说嘛,小的就算争气,也不至于能有碾压他的本领。
老的就不一样了,他有幸听过章先生讲《史》,他确实服气。
多亏了下马威,关键时刻能让人变得不太虚伪,能省好多力气。
接下来,几乎不费口舌,就是敲定了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
临别的时候,余季同说了句大实话:“公子,余家可是冒着天下大不韪,很可能世世代代都得背负着骂名……”
这一回,姜高良行了大礼,和余良策一块儿跪下,道:“余将军,我代我爹以及洛阳的百姓谢过你。余将军且放心,多的不说,我爹并不是个糊涂人。”
岂止不糊涂,还是个明白人。
既然决定这么干了。再多说了,就是矫情。
余季同到了跟前,去把两人扶起,还特地拍了拍余良策的肩膀。
余良策会意,和姜高良一道,趁着月色出了大营。
出去比进来容易,没花一刻钟的时间就摸到了北城门。
守城的正是徐鹰,夜视的眼力也是厉害的不行。
站在城门上远远一看,便下令打开了城门。
城门边早就备好了骏马,两个人快马加鞭赶回府,正是鸡鸣时分。
等了不到一刻,章得之便从后院出来。
事情的经过无需多说,结果也是一眼即明,只需等……等薛先到来。
这还得有一出戏,只不过得在府里演。
这就无需章得之多操心了。
是夜,慧圆和徐鹿在花园里幽会。
两个人亲亲我我了一会儿,说起了洛阳城被围的事情。
徐鹿叹气,悄声说了句:“你把贴身的细软放在一个包袱里。”
“为何?”慧圆紧张地问。
“军中都在说先生请不来天雷了,若不然怎么被围了两日,还不见动静。”
慧圆:“就是请不来天雷,也无需收拾细软啊!”
“你懂什么!粮仓里的粮草不多了,不攻自破是迟早的事情。到时你跟着我走,天涯海角,也总好过给人为奴为婢。”
二人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子,直到那老桂树后的身影一步一步后退,最后没了踪影。
徐鹿这才贴着慧圆的耳朵嘟囔了一句:“真当老子傻了,老子自打会走路,就成了光卫。就她这水平还不如老子五岁的时候。”
说着,还想抱着慧圆亲一口,慧圆推开了他,“你快去跟先生复命。”
徐鹿嘿嘿一笑,“我这会儿去找先生不是触霉头!我可是瞧见先生到了后院。要知道,先生最烦的是谁到夫人那儿找他。再说了,这光景,也不合适啊!”
慧圆还能不知他说的是什么,狠狠拍了一下他又伸来的手,身子一扭,转身离去。
她特地去了一趟后院,收拾了几件衣裳,还将十几两银子和值钱的珠钗裹到了衣物里。
薛玲已经从原先的杂物间挪了出来,徐昭星依旧不让她踏及后院,而是将先前樊星汉和慧珠住过的小院,收拾了一下,让她住了进去。
慧圆一踏进小院,只见薛玲房间的灯还在亮,她正要回房,却听道:“你去哪儿了?”
慧圆转身,福了一福:“去后院拿了两件换洗衣裳。”她的手里拎着个小包袱。
倚在门边的薛玲没再说话,冷哼了一声回了里屋。
慧圆没敢再停留,也推了房门,进了屋里。
心里想着,也不知道那薛玲有没有完全相信。
又想着,这几日且得小心行事,一定不能坏了先生和夫人的事情。
她没点油灯,摸索着将包袱收进了柜子里,还特意上了锁,将钥匙放在了阵线篮里。
经常守夜的大丫头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睡不踏实。
也不知到没到四更,慧圆就听见了房门“吱溜”一声,很快就听见有人在她房中摸索东西。
她翻了个身,估计吓了那人一跳。
停了许久,见她不动,那人已经找到了她的钥匙。
悉悉索索一阵,开了她的箱子,又合上,紧接着摸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暂时加不了更,我本来以为孩子爹国庆节会放假的,谁知道人家不放假,国庆节还得带孩子,等过完了国庆节恢复日更六千,然后再说加更的事情。
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七十八章
等了半月有余,终于等来了薛先异动的消息。
他带着他的大军和新立的皇帝,一齐出了宛西。
这是怕新帝姜从趁他不在,坏了他的根基。
唯有带在身边,才能安心。
薛先有一个多疑的个性,还喜欢不见兔子不撒鹰。
最好的办法是让余季同破城,章得之率部将逃窜。
等到薛先趁机攻门,章得之再杀一个回马枪,两面夹击。
虽然奔波劳累了一些,但这个计谋最保险。
还得把徐昭星带在身边,他和薛先一个想法,最宝贝的,唯有带在身边,才能安心。
转眼就过了二月二龙抬头。
城池被围,城里的恐慌一日赛过一日。
二月初七,余季同先是命了先锋叫阵,紧接着开始攻城。
这一战,从晨起,一直打到日落时分。
从远处看,那绝对是战况惨烈,“尸”横遍野。
装死、血浆,全是徐昭星出的主意,顺便还给余季同去了封信,仔细说明。
章得之一开始还有所担心,怕不够真切,会引起薛先的怀疑。
徐昭星道:“演戏而已,群演虽多,但只要声势够大,薛先又不会近距离观战,这就等于全是远镜头。再有,都是上过战场的,他们的反应不求多逼真,装死总会吧,穿的厚点,躺在地上睡觉就行。余季同一攻破城门,战场不用清理的太快,等到薛先一来,那些装死的掂了地上的兵器就能打,还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演戏、群演、远镜头。
章得之又听了个稀里糊涂,思了一会儿,笑道:“依你。”
不必要的伤亡,当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不过,到时战场一定得打扫,若是没等到他回转,就诈尸,以薛先的警觉肯定会撤。
月上树梢了之后,两军休战,黎明鸡叫,余季同再一次发起进攻。
这一日,并没有打到日落。
也就是将过申时,北城门破。
章得之率领残部至西门出。
余季同派了追兵,那厢追没追到不知道,这厢,一边忙着打扫战场,也就是将“死尸”都搬到了一起,这才腾了个手出来,想好好吃一顿饭。
营地的大锅才将支起来,锅里的水还不曾烧冒气儿,妈蛋,薛先就来了。
余季同啃了口干饼在心里骂,那姓薛的王八蛋是真不地道。
一面又庆幸,这幸亏是和章得之说好了做戏,他要是和章得之干真的,即使能侥幸弄垮了章得之,也得被薛先弄死。
而,他要是弄不垮章得之,他还是得死。
横竖都得死,还真就只有跟着章得之这一条活路了。
幸好,他走对了路。
邙山头上,城门外头,“死”的,活的,章得之还留下了近五万的大军,再加上他的人,二十万人,只需扛到章得之回转就行。
余季同原想,章得之怎么着也得一日才归。
谁知,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后,站在城门上的他就看到了“姜”字大旗。
薛先的队伍立时大乱,这个时候,薛先自然已经知道他中计。
可看一看四周,章得之的大军是从他的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为今之计,只有拼。
——
徐昭星还是头一回见章得之穿上铠甲。
他本就高大,相貌英俊,身着银色的铠甲和黑色的战靴,还有黑色的披风,耀眼夺目,威武非凡。
尤其是有风的时候,风吹起他的披风,徐昭星竟头一回看呆住了,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既真切,又不是那么的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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