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人品贵重,皇上将后宫交由娘娘打理,娘娘自然责任重大,臣女区区身份,不敢时时打扰娘娘,怕扰了娘娘清净,未曾想怠慢皇后,还请娘娘恕罪。”
后宫诸人已经非常习惯江梨动辄请罪下跪的风格,皇后先是和江梨关怀了一下贤妃的身体,再亲切交流了一下如何保养皮肤的若干办法,然后才七拐八弯的拐入正题。
“你难得来一趟请安,本宫这里也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正巧外头上贡了一些茶叶,本宫吃着觉得不错,回头我让人包一些你拿回去,你虽住在娴福宫,但平时总也要出来走一走,多和公主们都说说话。”
这次西平进贡的顶阳含翠,及其金贵,总共就那么十来两,金贵无比的放在琉璃打造的透明瓶子里,除了皇上自己留着喝的那一份,剩下的全赏了皇后,帝后鹣鲽情深,一时后宫之中传为佳话。
皇后看着江梨,笑得特别温婉。
后者直觉皇后这东西赏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一时也想不出来到底玄机在哪里,照例诚惶诚恐推脱一番,才重新跪下给皇后谢恩。
“臣女多谢娘娘关怀,公主们都很和善,各宫娘娘对臣女也都很好,臣女在宫中住得很好,也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之功。”
戴高帽子嘛,不怕帽子垮,只怕盖不高。
江梨尽捡好听的说,家国天下,一个帽子扣得比一个帽子大。
“十一皇子最近怎么不见来?”
江梨马屁拍得露骨直白而又热情奔放,不过好在皇后听惯了奉承,承受能力比五皇子高出何止一个档,面色和缓,全盘接下,直接把话题拉去了易北身上。
皇子的行踪自然有内侍全天候跟踪记载,皇后身为嫡母,爱什么时候查就什么时候查,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实在是没必要撒谎。
“殿下最近似乎是挺忙的,经常不在宫中,臣女也不知道殿下去哪儿了。”
皇后:“……”
江梨这可真是句……大实话。
再怎么住在一个宫中,易北和江梨还是分开了偏殿住的,中间隔了个十万八千里不说,皇子的行踪也的确没必要和一个县主汇报。
江梨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很努力的想了想皇后的意思,终于转过弯来。
“前些天五皇子殿下过来找十一殿下来着,说是寻了一幅前朝古画,和十一殿下共同品鉴,两位殿下说的快,臣女也记不太清,似乎是说那幅画笔意深远,意境高妙,堪称山水写意宗师之作。”
皇后低头喝了口茶,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就这么多?”
江梨心中咯噔停了一下。
自然不止这么多。
更何况就连这些都是她编的,五皇子和易北说的重点不是人命案么……
皇后很明显不是来听自己说废话的。
总不能直接说易贤拿住了十一皇子的把柄,逼着他两面三刀为自己所用吧。
易贤的目的是什么?
这种事情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萱嫔盯着太后的位置,五皇子则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势成水火的几个人,这还用问?
易北说他已经提点过了什么人,现在听皇后透露出来的意思,易北糊弄的应该是娴福宫中皇后的眼线。
但问题是,易北会挑什么说呢?
“自然不是,五皇子殿下似乎对那位寒门命案十分在意,和十一殿下说起时似乎颇为忧心,只说愿太子殿下能以国事为重,但臣女觉得五殿下说得不对,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又有皇后娘娘提点教导,自然是以国事为重心系天下的,如何能让五殿下担忧呢?其余的似乎也说了些什么,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臣女也记不太清了。”
皇后轻轻笑了笑,似乎是颇为赞赏的看了眼江梨。
她在娴福宫的眼线传来的消息,五皇子的确是和易北说的是这么些个内容,虽然在描述上和江梨所说有些出入,但大概意思也差不多。
以那位眼线的地位,是肯定无法进入内室直接去听皇子之间对话的,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的东西,总不如直接在内室的人亲口转述来得清楚。
江梨是否忠心她不清楚,但那位眼线的忠诚她是信得过的。
何况易贤说话向来如此,捅刀子都捅得十分圆滑,江梨从前根本没接触过五皇子,想捏都捏不出来。
但很明显,一贯信心满满的皇后娘娘,打死都不会想到一件事情。
这辈子江梨的确是没见过五皇子,但不代表她其他几辈子没接触过,或是侧面接触过啊!
想当年第三世时,太子荣登大宝,志得意满,和她相处最融洽时,没少痛骂自己这个五弟两面三刀不是东西。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通常是你敌人,五皇子说话捅刀是个什么风格,江梨清楚得很啊……
第64章 拉拢
有的时候江梨怀疑,所有的暗卫是不是都只师承一个师父,又或者暗卫所有的师父,都只有一套教学方法。
她还以为孟陵会如何舌灿莲花,躲过层层眼线,历经千辛万苦,把辛辕连哄带骗的带到易北包下的低调雅间里。
结果后者只是淡定的,从小二层的窗户外翻进来,通的一声,把个一人高的黑麻布袋噔在地上。
布袋里,可怜的病弱青年辛大人,眼睛上被蒙着黑布条,嘴巴里被塞着麻核,浑身上下被捆得和粽子一样,包扎得严严实实。
江梨顿时觉得,相比起辛辕,孟陵只是给自己点个哑穴,就连蒙眼睛这种事情都还让她自己动手,对她简直是太仁慈了。
“事急从权,大人见谅。”
孟陵面无表情的把辛辕从麻布袋里捞出来,解绑挖麻核摘眼罩,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虽然口里说的是见谅,但实际表情上连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啊……
大哥你不能仗着武力就这么肆意妄为的忘了演技啊。
江梨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自己尴尬癌都要犯了。
易北站了起来,亲自去帮忙给辛辕松绑。
“如今想要见辛大人一面,的确也不容易。”
辛辕看着易北,深深施礼。
“下官拜见皇子殿下。”
到底是在京兆府和大理寺都转过一圈的人,比起之前在猎场时的生涩,如今辛辕明显多了几分官场上的圆滑与见过世面的底气。
前几天五皇子猛然降临大理寺,点名把所有这件案子的经办人员全都召过来看了一遍,过后留下自己细细详谈时,他就知道事情不对。
站在大理寺和众人说闲话,亲切得让人如沐春风的皇子殿下,和自己在猎场里见过的,那位心忧天下的皇子殿下,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皇子的玉佩很好认,花纹独特玉质上乘,雕工一看就知道是内造手艺,绝对不会认错。
辛辕在进京兆府时也多番打听,早已确认当时易北给他看的玉牌的确是皇子信物,独一无二,童叟无欺。
但问题就是,若易北不是五皇子,那会排行第几?
他还没蠢到觉得太子会有兴趣冒充五皇子。
宫中皇子,除去太子,以五皇子风头最盛,其次就是秋狩前被淑妃收养的八皇子,跟着母妃,身份地位水涨船高,接连几次出席京中文人盛会,风头出得不少。
再次便是十一皇子,秋狩过后因为救驾有功,被贤妃收养,似乎最近也颇得天子青目,只不过那位皇子似乎最为深居简出,外间很少得见。
面前这一位……是谁?
他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偏帮五皇子,甚至五皇子在问自己话时,好像对这一位皇子与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
皇子最迫切,最直接的目标是什么?
如果抛去一切细枝末节,从源头上逆推的话……
所有皇子的目的只有一个。
唯一的,也是最尊贵的,那张龙椅。
如果一个官员之死已经造成了让太子跳坑的局面,那么再用自己把隔岸观火的五皇子拖入战局,水搅得越混,场面就越不可收拾,唯有这样,不论是五皇子,还是太子,在天子心中的分量才会大打折扣。
一箭双雕。
易北再次掏出玉佩,这回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把背后花体的十一露出来给辛辕看。
辛辕干脆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下官叩谢十一皇子提携之恩,愿为皇子肝脑涂地,以报答万一。”
易北俯身,扶了辛辕起身,示意他坐下说话。
“某只是不想明珠蒙尘,大人之才,若屈居内帷,着实可惜。”
易北的声音稍稍有些喟叹之感。
“我从冷宫出来,自然知道世间人情冷暖,如今寒门难出贵子,天下士子苦读诗书,为的也只有报效国家,若是连这一点都无法满足,似乎也太……”
顿了顿,易北摇摇头。
“父皇有心,只是世家根深蒂固,只能徐徐图之。”
辛辕顿时有些动容。
在他们这些寒门看来,即便是冷宫中的皇子,也是真正的龙子皇孙,是天底下除去天子以外最尊贵的存在,不可亵渎,只能仰望。
如今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和自己说,他其实也希望寒门能有途径能实现自己的抱负理想。
自己何其幸运,能得易北亲口承诺。
微微低头,辛辕稍稍掩饰了一下自己略有些湿润的眼角,再抬头时,便又是那个从容不迫的辛大人。
“那么这位是……”
孟陵十有八九是易北的贴身侍从,但江梨却似乎有些不同。
自己进房间以来,孟陵自动自觉就站去了易北身后,而江梨却是从头到尾跟着易北,易北起身她也起身,易北坐下她也坐下。
试问哪个宫女有这胆子?
辛辕就是再不清楚宫内规矩,也知道这绝无可能。
易北笑着看向江梨。
“徽宁县主。”
辛辕肃然起敬。
自秋狩过后,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关于天子遇刺的小道消息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坊间滋长蔓延,平头百姓们发挥自己茶余饭后最大的想象力,把事件描绘得绘声绘色,而其中浓墨重彩被提及最多的,就是那位救驾有功的奇女子,被圣上亲封为徽宁县主的公主伴读。
“原来是徽宁县主,下官久仰县主大名,竟到现在才知原来早已见过,实在失敬。”
江梨一般都是那个五体投地的存在,很难得被人如此郑重对待,而且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真诚之意,只觉得整个人都快不对了,赶紧起身还礼。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