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局下半,两出局,一垒有人,泽村下场,由川上关门。
因为白河刚才被投了一球直击脑袋的触身球,让前一棒次的卡尔罗斯代跑。
站在投手丘上,川上就可以感觉到四面八方袭来的压力,从头到尾观战的他早就在场下难耐不已,迫不及待等着上场大展手脚,但实在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上场。
明明只剩一个出局数了,但川上还是第一次收尾收得如此艰难,感觉像是踩在尖刀上投球。
与川上对决的,是第三棒的吉泽,但现在为止,吉泽都还没有打出一支安打。
双方急躁的心情让气温又升高了一度。
关键的第一球,御幸将手套摆在外角,川上的控球是全队伍里最好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投到了御幸想要的球路。
吉泽没有挥棒,御幸接到球的那一刻就起身转向一垒,卡尔罗斯还没跑离开太远,立刻回到一垒垒包上,御幸只能作罢,返球给川上。
卡尔罗斯紧盯着川上的背影,看见他已经在做投球的动作,便马上离垒冲向二垒,而吉泽面对这一球滑球挥棒落空,御幸再次做出牵制球的动作,但卡尔罗斯已经回到一垒垒包上了。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却感觉度日如年,青道已经拿下两好球数,只要把吉泽三振掉,青道就能够将胜利收入囊袋。
「解决比赛吧!阿宪!」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观众卯足全力的大喊,丝毫不在意隔天要是嗓子哑了怎么办。
满腔热血、期望都灌注到球场上,面对如此精彩绝伦的比赛,他们无法不做到为选手们大声应援。
往下连接两球,御幸都配出了坏球,虽然在一个好球数就可以结束比赛,但不到最后一刻,会发生什么都没人知道,御幸只能警惕在警惕,一个一个斩断稻实的后路。
对决的第五球,卡尔罗斯照常在川上抬腿的那一刻往二垒冲刺,御幸紧皱眉头,但就算卡尔罗斯盗垒了,只要川上能够解决掉吉泽,那卡尔罗斯盗垒一百次也是无用功。
川上鼓起腮帮子,将全身的力气都传递到指尖上,手臂从身旁挥动,由后往前的将球送出。
吉泽双眼紧盯着球路,在挥动球棒时忍不住大吼。
「哈啊啊啊啊───!」
硄──!
「界外球!」
电光火石之间,球被吉泽打中,但是没有完全击中球心,球偏离了轨迹,砸在御幸手套上之后又往后飞去,卡尔罗斯跑上二垒。
这一击就像是开启了吉泽的开关一样,他开始跟球,一球接着一球的打成界外,但每一球都确实地跟上了。
两人的斗志都形象化的燃烧着,纠缠、搏斗,谁也压不过谁。
「四坏球──!保送!」
稻实的应援团发出欢呼,御幸磨着后牙槽,一股急躁缠绕上心头。
两出局,一、二垒有人,来到了最为棘手的打者,第四棒原田。
御幸立刻喊了暂停,招集内野手们都上到投手丘,片冈监督派出丹波做传令兵。
结城与御幸让出位置给丹波,丹波带着笑容一路小跑上来。
「垒包填满了,抓近的就好了,还有……记得要跟周围喊出声来。」
「好。」
片冈监督要说的交代完了,剩下的就是丹波自己想跟川上讲的。
「川上,今天的球很犀利,放胆投就对了。」
「是──!」
应答的声音还是很生硬,几位守备看了一眼,由仓持来开头:「呀哈!今天风头都让你出尽啦!阿宪。」
「丹波,过来一下。」
丹波一头雾水,但还是听着结城的话靠近,结果就被人一把拿下帽子,丹波满脸无奈,只好让结城跟川上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
仓持笑到快要倒地,丹波羞愤着却又乖巧的站着让队友摸头。
「好,这样就ok了。」
「我、我肚子啊哈哈哈──!」
「川上……现在可以了吗?」
「不好意思,再一下。」
川上很老实地立刻举手又摸了两把,看着这样的队友,御幸刚才的烦躁一扫而空,多了对于队友总爱欺负人的一点无奈。
增子拿下自己的帽子,头顶在太阳的照射之下反光:「阿宪,要不要也摸一下我的。」
仓持笑到无法自我,严重怀疑增子跟丹波是对面稻实派来的,想要让自己被笑死。
「混帐!你们在干嘛啊?!不要排挤我!」
伊佐敷不甘地大喊,投手丘上实在是过于热闹,外野手因为距离的关係不方便到投手丘上,只能遥遥观望着。
前辈们实在是太可靠了,御幸这样想着,忍不住低下头窃喜。
玩归玩,结城环顾站在投手丘上的另外六人,七个人为成一个圈,伸出右手握拳,拳头抵着拳头。
「相信我们一路以来的努力,只要贯彻我们青道的棒球,自然就会得到好结果,我们上啊!」
六人齐声应答,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守备。
只要追平就为进入延长赛,万一出现长打比赛就要结束。
不论是哪一种,对于青道就极为不利,如果不能把原田就在这里解决,那青道就注定失败。
双方压力都很大,稻实没有强迫取分的机会了,青道没有迈入延长赛的馀地。
儘管刚才一番打闹嬉戏让川上的心态恢复不少,不过一看见原田,压力、恐惧就席捲而来。
第一球送出,原田已经踏出了脚,但是没有挥棒,球贴着好球带边缘进去,主审判了坏球。
御幸当然注意到了原田毫不犹豫地抬脚,如果被原田往右打出去,那势必会形成一支长打。
眼下进退两难,御幸知道要让川上的低肩侧头发挥最大的潜力,那一要投在边边角角上,可泽村才刚投出一颗触身球,当事人受到的冲击最大,御幸也不小,更不用说川上了。
但现在除了进攻内角之外,御幸没有更好的选择,不能逃避,就像他跟泽村说的一样,就像泽村做的一样,要是逃避了,比赛才会输的一塌糊涂。
「打出去啊!原田!」
「雅功前辈!」
「解决他啊!阿宪!」
「川上!」
两边的应援声交杂在一起,气氛热烈不可打断,但场上平静如水,一点点涟漪都会打坏现在的平衡。
「雅桑!滷蛋要记得也给我留一点喔!可不能把甜头全部抢走啊!」
原田没有回头,但成宫的话直击他的心脏,他刚才的犹豫、偏执都烟消云散。
原田终于知道他应该要做什么了。
硄──!
川上进攻内角的第一球就被原田打出去,没有完全打中球心,球飞成了一个抛物线,在投手丘旁弹地,川上没有拦截成功,球飞到更深之处。
在即将穿过内野时,小凑春市一个扑身接球,球飞进手套之中,没有让球往外野前进。
帽子因为动作而飞离小凑春市头上,小凑春市已经管不上那些了,他摔在地面上,立刻爬起来,将球从手套之中捞出来,传给补位的仓持。
一垒跑者已经要进垒了,仓持看着球,小凑春市传球传偏了,仓持只好右脚踩着垒包,努力的伸长手,就怕一个不小心球传回内野去,让跑者继续前进。
仓持最后接到了球,但身子倾斜的太严重,接到球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倒在地上,与进垒的跑者一左一右,脚尖都点着垒包,二垒审跑到他们身旁,眼珠子边转边思索。
「安全──!」
仓持满脸不敢置信,但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听见身旁的人都在大喊:「回传本垒!」
卡尔罗斯在听见判定的那一刻就直接从三垒起跑,冲刺向本垒。
仓持立刻爬起身来,将球从手套中拿出,速传本垒。
「御幸──!」
御幸摆好手套,但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仓持传偏了,不只传偏还传慢了。
卡尔罗斯早球一步进垒,御幸做不出阻挡进垒这种事情,等他接到球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比赛就这样戏剧化的被追平了,青道所有人都哑了声,像个木桩依样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
明明就差一个出局数就能解决的比赛,是怎么走到这样的局面了呢?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
「还没完呢!不要放在心上!」
片冈监督的声音唤回了所有人的心神,他望着球场上面露犹豫、惊恐、不安的球员,心脏处一阵一阵的抽痛。
「比赛还没结束──!现在才要开始!」
晴也同片冈监督一样大喊,想要用嗓音扫去球员们的阴霾,喊得过于激动,后面的话都破音了,甚至隐隐约约带上了一点点哽咽。
所有人都掩去了表情,左右相互鼓励彼此,御幸申请暂停走上投手区安抚川上。
青道终于又恢复了声响,但却是没刚才那样的热切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青道现在气衰体弱。
晴双眼盛满泪水,依然倔强的不让泪珠落下,一声接着一声地喊:「比赛还没结束,还没有结束──!」
成宫的出现打破了青道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打出了一只飞往中外野的长打,伊佐敷奋力的追着球,最后跌倒在地,球没有进到手套中。
那是一支再见安打,稻实的球员们都聚到一起放声欢呼。
晴双手握在栏杆上,身体慢慢下滑,额头抵着面前的墙面,眼泪终于滑落,一滴一滴地掉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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