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就看见贺兰坐在床边的,神情有些疲惫。
“你为何……”贺兰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他那时被阿欢全无生气的模样吓到,几乎停止思考。修士只要神魂不散,要活总是有很多办法。可他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害怕。
到底从储物戒里掏了多少天材地宝神器仙丹也不知道,等贺兰回过神来,阿欢心口已经恢复如初,连一丝受伤的痕迹也无。只是弟子服饰上的破洞无法修复,露出大片肌肤。他瞧着心乱,用被子把阿欢紧紧裹了五六层。
阿欢半梦半醒,尚不知自己在何处。
贺兰心想一定要让这丫头片子知道自己很生气,摆出师尊的身份,严肃问:“本尊教你灵力化物,你就这么用?”
阿欢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她说:“我只是,不想疼。”
贺兰不明白不想疼为什么还要自己杀自己。他气得捏她脸:“那你这样疼吗,嗯?你说啊你说啊。”
她的肌肤一直都凉,触感如玉一样。贺兰捏了两把,有点上瘾。
阿欢还有些迷糊,被这样对待,下意识就扯他头发以示反抗,“不要,捏我脸。”
贺兰发丝被扯得散乱。他没被人扯过头发,一时震惊到说不出话。等反应过来,差点爆炸:“你还反了天了!”师尊的秀发,也是你扯得的?
阿欢用好几秒搞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想起阿乐,心情立刻变差,转过身去拒绝说话。
贺兰原也没有真的生气,见阿欢不理自己了,又开始作:“小欢儿现在脾气还挺大,讲你一两句,就不高兴了么?”
阿欢好烦好烦,不想再跟他讲话。好几层被子裹在身上,她一时解不开,索性蝉蛹似的从床上蹦下来,就要往屋外挪。
贺兰不阻不拦,瞧着她背影哼哼:“你走啊,你就这么走出去,走了就不要认我这个师尊!喂、喂你真的走了吗——”
就超级真。
然后贺兰发现,阿欢好像真的不认他这个师尊了。
自从那天走后,阿欢除了待在屋里静静打坐吸纳灵气,就是自个儿复习心法。不要说奉茶,一日里招呼都没在打。
贺兰被冷落个彻底,极不习惯。他原本还端着矜持,又过几日,忍不住跑去干巴巴道歉:“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
阿欢对这句话有反应。她想贺兰能把阿乐扔出去,对那件事也一定有办法。于是说:“你杀了我,就原谅。”
贺兰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为何一下变得如此血腥,他问:“为什么?”
“那个人,”阿欢说,“他不,放过我。”
原来是这码子事儿。贺兰以为自己理解了,就说:“你们是血亲,总能化解干戈的。”他自己没了血亲,不想阿欢也这样。
阿欢使劲摇头。
“不尝试怎么知道呢?”贺兰还是劝她。
“我很早,就一直试。”
“可能你还不够努力。”他不懂语言的艺术,话讲得令人生气。
阿欢听到这样子的话,就变得有些失控:“他从来,不放过我。”她回想起来,情绪激动,开始用冰原的语言说话,“所有人喜欢他,他还不放过我。我的雪团子,我的礼物……他不放过我!”
少女开始闹,说话颠叁倒四,还扯自己头发。贺兰没想到阿欢反应如此大,怕她伤到自己,冲过去,把她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不说了,不说了。”他放轻声音,有些懊恼为何要提起,“是师尊的错。”贺兰说。他对那段冰原话没有听懂,只知道和那个少年有关:“你若是想,我便替你杀了他。”
阿欢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她说:“那是,一样的。”少女陷入自己的情绪,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听到了,他讲话很好。他那么迟过来他讲外面的话还是很好!我讨厌他……”
贺兰从来没有听过她那么激动的语气。小阿欢好冷淡一个人,讲话从来连感叹号也不用。肯定是受了好多好多委屈。
他下定决心立刻就去宰了阿乐这狗东西,于是安抚般摸摸阿欢的头发,然后直起身来。离开前,只再问一句:“什么是一样的?”
阿欢依旧低声自语,重复着相同的字眼。贺兰耐心等她发泄完。
阿欢安静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她回答:“杀我,和杀他。”
“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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