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脚下来,天已黑了。
云昙这回被孤零零扔在街道上。他扶着膝盖,闭着眼,默默缓了两三分钟,才提起了点精神气,有空去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半。手机里电量充足,还剩百分之九十,足以应对一切意外。
他依稀还能记得上次来这的路。但有个问题,他并不知道伏泽家在哪儿。
而且这个点伶仃一人,不远处隐约有狗吠声传来,他虽不怕黑,但他怕狗,主要是不想被突然啃一口……
挣扎两秒,云昙放弃找乌阎去打探伏泽家路的念头,不折腾了。他直接给伏泽打了个视频过去,秒接。
伏泽似乎洗漱完,床上散落的杂物一闪而过,五花八门,有很多像是刚拆开的纸张。
云昙:“喂,能听见吗?”
伏泽:“能,你那边怎么这么黑?”
“因为我在外面呢。”
云昙踮了踮脚尖,问:“伏鸿德睡了吗?”
“他喝醉了。”伏泽说。
“那就好。”云昙静了一下,问,“那你现在能出来吗?”
伏泽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应该可以吧。怎么了?”
“我到了。”云昙不再兜圈子,直接王炸。
“啊?”
云昙摸了摸鼻尖,眼底疲倦却难掩笑意:“本来想直接半夜爬窗,摸过去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惜我不认识你家的路,单手也爬不了墙,所以,亲爱的能出来接我一下吗?”
伏泽果然怔愣住了,他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狂喜,镜头一阵抖动,对面似乎仓促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穿外套。
“你一个人吗?”
“昂。”
“你在哪儿?”
“应该是在上次集市这边?我让他在集市附近停的。”云昙打量了眼四周,语气不确定。
“站那别动,等我一会。”喘气的声音清晰传来,那边显然在奔跑。
清晰的步伐伴随着电流轻微的滋啦声,远在天涯,又好似近在迟尺。
他魂牵梦萦的人像是在踏着他的心跳,飞奔而来。
屏幕那头的声音逐渐和现实重合,云昙抬眸望去,不由得朝前跨了两步,展开双臂,抱住人影。
一抹清淡的薄荷味。
伏泽虚虚圈住了他,下颚靠在肩头,沉沉地呼吸着,他轻蹭了蹭他:“我好想你啊。”
“我也。”
云昙也没忍住,近乎贪婪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精神上是久违的放松。这一路的跋山涉水可太值了。
两人没有别的多余动作,只是静悄悄地拥抱着,像是从彼此身上汲取些什么,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从他们分开到如今,不过短短三天,可这期间各种事情纷至沓来,心理上简直像熬了几个世纪。
不知道抱了多久,直至腿部传来一丝麻意,云昙拍拍伏泽后背:“好了,带我走走?”
伏泽依依不舍分开:“一路赶过来,累了吧,我带你回去歇一会?”
“不不”云昙连忙拒绝,怕伏泽误会,他解释,“没有嫌弃,我只是觉得在你家有点放不开。”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现在这样子肯定蔫了吧唧的,他赶车途中非但没补觉,反而刻意灌了杯浓咖啡,硬生生撑住不让自己休息。你说这玩意能让伏泽看到吗。
这个天色就很好,适合掩藏些东西,隐隐约约的,只能看个大概,平添几分暧昧。
云昙喉结滚了下,拽住伏泽手腕的左手悄溜下滑了一小节,摸索着挤进对方手指缝隙,十指再度稳稳相扣。
云昙心跳加速了点,他抿了下唇沿,说:“带我逛逛这片地方?我想听听你的痕迹。”
伏泽握着的手紧了紧:“好。”
没有城市的灯光污染,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月色,柔和地驱散黑暗,给身边人打上层绒边。
云昙被伏泽牵着,在田野间游荡,天幕低垂,入目辽阔,风徐徐而来,悠悠而去,有那么一瞬间,灵魂乘风而去,整片天地似乎都被自己卷入囊中。
舒畅又自由。
云昙顷刻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这就是你经常给我打视频的地方?”
云昙略带好奇地打量着伏泽的“秘密基地”,空旷田野中的某个稻草堆处,蓬松的稻草垛上头陷下去了一块,有明显躺卧的痕迹。
经过这几天的暴晒,草垛又重新变得干枯毛躁,只有深深的底层,偶尔能察觉出曾经的那场雨。
伏泽松开牵着的手,轻车熟路跳了上去,他回头朝云昙伸出只手:“要上来看看吗?”
“当然!”云昙搭手过去,脚一往上踏,顷刻感觉到底下的不稳与下陷,好在有伏泽拉着,云昙走得歪七扭八,还是给爬了上来。
两人并肩而立,伏泽有一只手搭在云昙后腰处,辅助云昙平衡。
站稻草垛上看去,离天特别近,能将一切收入眼底,镇上那片建筑早已化为缩影,远远望去只见灯火点点,在这种氛围下,云昙心潮澎湃,他心底涌现出某种冲动,他特别想突破点什么。
云昙戳了戳伏泽:“你说我要是在这大喊大叫的话,别人能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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