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手抖得不成样子，慢慢放到江奶奶鼻下试探。
有呼吸，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他回头想喊江运，但喉咙里却挤不出一丝声音。
江运傻在原地几秒，接着软着脚步踉跄走来，哆哆嗦嗦地拨打电话，但手指在锁屏划了半天都输不对密码。
许时见状想帮忙，但把手机拿出来都有些困难。
原来人在害怕的时候真的会手脚发软。
他失措地看向沈之，眼眶通红：“沈之，沈之你带手机没有？”
“带了带了！”沈之被酸梅汁撒一身，此刻顾不上什么形象，手往身上一抹，几乎是跪滑到他们身边，饭烫着手一样捧起手机，“说、说地址。”
–
“情况怎么样了？”电话那边儿沈之问道。
当时只能跟一个人，许时看着他们把江奶奶带走，快速和沈之回学校和老高请了假，接着慌乱打车来到中心医院。
一来一回近半个小时，到地方江运把手续都补全了。
许时把接的热水递给江运，和沈之他们报着平安：“暂时没事儿，奶奶已经醒了，正在做别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他说完又小声提醒：“你别忘洗澡，当时饮料都弄你身上了。”
对面沈之：“这有什么，有情况需要我帮忙你一定得告诉我学霸。”
等许时挂断电话，江运想到什么似的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忽然就想起奶奶三轮车上的鞋印儿，当时太急，很明显的脏痕他们都没注意到。
江美丽那么爱干净一个人，怎么会在车上留下这种痕迹？更何况还是卖东西的。
鬼使神差的，江运又想起从家那边儿方向赶来的身影，那个问许时要东西吃的身影。
再加上奶奶这段时间说什么不肯让他来帮忙，一个个箭头拢在一起，纷纷指向了一个名字——何诚。
“操。”江运脸色铁青，顾及是医院，压低声音，“会不会是他…”
许时从没见过江运如此愤怒的样子，他想说什么，只听江运又说道：“何诚，何诚找到我们了。”
从之前那些只言片语中，许时便知道何诚找到江运并不是一件好事，被一个赌徒找到能是什么好事儿。
难不成之前江运慌张过来就是因为那个男的像何诚？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为什么觉得是他？”许时问。
江运深呼吸闭上眼睛说：“奶奶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挑刺儿发脾气，我小时候气她那么狠都没揍我，而且我们当时进楼道的时候，跑太快我没停下来仔细看，但奶奶三轮车上有个鞋印，很明显，你当时看到没有？”
他这一说，许时也想起来，途中匆匆一瞥，但他并没有在意，现在仔细想想，那个脚印看上去就是踹上去的一样。
想起江运曾说过的，加上这几天奶奶怪异的表现，许时心中不安，但还是试图安抚人：“…可能，可能是我们想多了，等奶奶出来问问她。”
江运沉默了很久，最后吐出一个字：“好……”
但等两人看到奶奶脸上疲惫神色时，默契地都没有开口。
“我去买饭，奶奶你想吃什么？粥行吗？”许时把她扶到床上，江运拎着输水袋慢慢移动着。
江奶奶摆摆手：“不用，我不饿，你们俩去吃点吧。”
她看了眼两人表情：“医生不都说了，没什么大毛病，看你们俩吓的，什么胆子。”
“多少吃点吧，你不吃，我们也没心情吃了。”许时说。
江运也跟着附和，可他此刻脸上笑容有些勉强：“就是，甭管了您，让小时先看着点儿水，我去去就回。”
谁知许时下意识按住江运肩膀，让他坐下来，说道：“我去吧，你们等着，很快我就回来。”
他说完话没给江运反应时间，推门就离开了。
医院内也有餐厅，但人有些多。
外面也有卖吃的，喝的，许时挑了一家粥店，已经开很多年了，他小时候就在，没想到还在开。
之后他又去隔壁买了几份儿手擀面，哄江运吃了点。
老高中间来过一次电话询问情况，许时也照实说了，只是部分检测结果明天才能出来，而且老人腿部骨骼脆弱，有些轻微骨折，需要养一段时间。
奶奶吃的不多，只喝完了粥，拔针后就睡着休息了，面一口都没动。
他们吃的也不多。
江运蹲在走廊上发呆，许时在他旁边儿缓缓蹲下，良久，他说：“江运，结果会没事的，奶奶肯定很快就能出院。”
“等我们高考之后就去西城，你不是一直想去海大，”许时用尽所有脑细胞，拙劣安慰着他，“到时候我们就在校外租个房子，把奶奶和小白都接过去。”
江运蓦地有些难过，他又想到了他妈妈，所以总是忍不住思绪乱飘。
半晌，他苦笑道：“如果奶奶…我该怎么办？”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许时还是懂了。
许时没法确切地告诉他奶奶肯定没事儿，他不知道结果，无法预测，但他知道江运现在就想听到有人告诉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那个人是谁。
哪怕是只成精了的蚂蚁。
许时压下心中不安，拉着江运的手说：“不要担心，奶奶肯定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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