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年来, 伍长童从那个骄纵任性、狂热追星的富家大小姐变成了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单亲妈妈, 其间困难,不足与外人道也。
关君父亲很有手腕, 自从介入谢冰事件之后,不仅从政治上找到了漏洞, 还根据关君的猜测找到了谢冰买凶杀害栗萱的证据。就连伍长童都没想到, 她只是问了关君一个问题——谢冰有可能杀人吗——就能让栗萱沉冤昭雪。由此看来, 姜还是老的辣,关君距离架空她爸,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这一事件造成的难缠后果就是, 栗雨青的父母找到医院里来了。
听说警察调查栗萱之死时找他们取证,透露了谢冰行凶的消息。栗夫栗母老无所依,于是想起了另一个待遇不如收养的女儿。
他们去栗雨青的经纪公司闹, 正逢栗雨青工作室解散,所有人员打散重排, 混入了别的部门。公司前台聊八卦时被他们听到, 他们才知道栗雨青遭了火灾, 如今正在医院里接受救治。
他们辗转找到栗雨青时,伍长童正在帮栗雨青填写各种表格,能盖章糊弄过去的,就拿栗雨青的私章盖了;必须签字的,由伍长童手把手捉着栗雨青的手写。
栗母看到伍长童动用私章, 立刻像被抢劫了一样冲过去,连同章子和文件一同夺走,大叫:“你干什么!你不能趁着青青生病了就抢她钱!你家没钱了,我知道!”
伍长童没理她,第一时间按了铃,等护士过来。
栗雨青坐在病床上,呆愣愣地看着。栗母狰狞的表情和歇斯底里的喊叫颇有些吓人,栗雨青抿着嘴唇看了两秒,眼见着又要哭。伍长童便轻声哄道:“青青别怕,待会儿我们去买棉花糖吃。”
栗雨青将头埋在伍长童的脖子里,黏糊道:“妈妈,我想吃彩色的。”
“行。”
伍长童跟栗雨青其乐融融,栗雨青生理上的母亲站在不远处瞠目结舌。她的目光在两人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栗雨青这病似乎……不太一般。
“青青怎么了?”她戒备道。
伍长童冲她手上的文件努了努嘴,道:“看不懂字吗?”
栗母将注意力转移到文件上,结果她以为是房产转让书上的东西,竟然是一张申请表,上面写着申请人因病需要前往英国进行治疗,医疗材料如附件所示balabala……
其中监护人一项写着伍长童的名字。
“为什么需要监护人?”栗母不可置信道。
伍长童并不理她,将外套套在栗雨青身上。栗雨青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不喜欢病号服,因此十分高兴。伍长童又将口罩递过去,栗雨青挣扎地“啊”了一声,仰头问道:“可以不戴吗?”
“不可以。”伍长童铁面无私地摇了摇头。
栗雨青既委屈又遗憾,直到伍长童拿出了另一个粉红色的小猪佩奇的口罩,她才喜笑颜开。她对伍长童说:“妈妈,我喜欢这个!”
栗母跨步上前,抓着栗雨青的手道:“我才是你妈妈!”
栗雨青吃痛,痛苦道:“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正在这时,护士走了进来。听到病人疾呼,她连忙拉开栗母,道:“这位女士,抱歉你的行为对病人造成了困扰,如果还不停止,我要喊保安了。”
这个护士就是上回说栗雨青是伍长童姐姐的那一个,在绷带拆除之后,她终于认出来了,挽回了季锦任那可怜的经纪人尊严。
栗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她的妈妈,我还不能照顾我女儿吗!”
闻言,护士的表情变得很是轻蔑,道:“抱歉,病人昏迷之后断断续续醒了几次,曾经在清醒的情况下指定了监护人,并不是您,”她看了栗父一眼,“也不是您的丈夫。”
在伍长童到警察局录口供的短短几个小时里,栗雨青的情况起伏变化,在“恶化”和“醒来”之间徘徊不定。她曾短暂地清醒了五分钟,那五分钟里只说了两句话。
——“童童呢?”
——“我的一切都交给伍长童处理。”
在蚀骨的疼痛里,她仿佛未卜先知地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替自己找好了代理人。一个,能够委托她的一切的人。
栗父栗母愣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疯狂:“这不可能!她是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信任一个外人!一定是你被伍长童这个贱.人收买了,帮她说谎,抢我们青青的钱来着!你看啊,你看,她都拿走青青的私人印章了!”
护士不屑地撇了撇嘴,说:“你还偷过你女儿的印章呢,官司还在打,你不会忘了吧?我怕过匿名论坛的楼,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怪不得栗雨青要找个外人当监护人。哦顺带说一句,医院经历过这种医闹,所以一切程序都是合理合法的。这个你可以去要求查看。”
栗父栗母涨红了脸,说:“你这个护士怎么说话的!我要投……”
伍长童咳嗽一声,挡在了小护士面前,道:“青青现在有病在身,受不了刺激。如果你们还有一点点身为父母的良心,请记得青青也是被谢冰伤害的人,若不是你们为了上电视轻易接受了谢冰的‘帮助’,青青也不至于牵扯进那样危险的事情里。”
伍长童一本正经,锅甩得飞快。栗母并不知道事情的内幕,但不管怎么说,好用就行。
果然,栗母停止了尖叫。她茫然地将目光转移到栗雨青身上,随后发现栗雨青正瑟瑟发抖,想看又不敢看地朝这边偷窥,就跟小时候每一次受了责骂的表现一模一样。或许是“谢冰”两个字激起了她的仇恨,又或许是栗雨青这幅奶兮兮的样子唤醒了她的母性,她竟然真的一言不发地抓着栗父退出了病房。
小护士松了一口气,轻声说:“终于走了。”话说得挺爽快,但真要被投诉,还是有点儿难办的。
伍长童对她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不过穿着这身制服说那种话,就太亏了。”
小护士愣了愣,对她笑了笑。
伍长童又连忙转身,紧紧地抱住栗雨青,轻声安抚道:“青青,别害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你是我的,我会保护你的……”
刚刚栗雨青那副神情,真的太令人心疼了。一想到二十四年前,栗雨青就是带着那样的神情度过童年,她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把栗雨青偷回来养。
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青青这么乖,养十个也乐意。
可栗雨青眼中哪里还有惊惧?只见她飞快地摘下口罩,露出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灵动眼睛,狡黠道:“嘘……我骗他们的。”
伍长童问:“你不害怕?”
栗雨青语带炫耀道:“妈妈会保护我的!”
她甚至还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伍长童不由得失笑,心想原来栗雨青也这么焉儿坏,跟自己印象中、想象的都不一样。
焉儿坏也挺好的,至少说明她没有因为那场闹剧而受到伤害,而后者恰恰是伍长童最害怕的事情。
伍长童拉着栗雨青,道:“那带好口罩,去买棉花糖吧。”
栗雨青又不大情愿了,问:“可以不戴口罩吗?有点闷……”她低着头,一边玩外套上的拉链,一边悄悄抬头看伍长童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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