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之间,他们继续盯着首长发问,措辞却收敛小心了很多。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一问,反对东西方和平协商,对此您有什么解释?”
问题还是那个问题,态度却变了变,冯立国看得惊奇,转向苏葵低声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当然是看见了的,方才他下意识地向这挑事的两名记者投向锐利的目光,这是作为一名军人在战场上的直觉。而苏葵却制止了他,说了句“看我的”,然后对人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他们就这样了?
苏葵只是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聪明人’都喜欢多想吧。”
不过这两人想得其实也不算错,她还真是胸有成竹,知道这两人是不会成功的。
看他颇有些忧心忡忡,苏葵自信道:“跳梁小丑而已,你看首长的吧。”
大概这所有人里面,就只有苏葵对首长具有这样“盲目”的信心,几乎觉得他无所不能——起码在外交上无所不能。
果然,首长对他们的提问不慌不忙,直接反问道:“反对东西方和平协商——华国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这个当首长的怎么不知道?”
两位记者一时卡住,他们的逻辑很简单,你既然反对核禁试条约,那不就代表你不想缓和关系,不想东西方和平相处吗?
可他们还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面对这样的“污蔑”,首长依旧是不慌不忙,也没有对他们表露出任何态度,而是摆事实,讲道理。
“华国从来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也始终寻求其余国家的友谊,我想这次访问就是最好的证明。”
“无论是东方西方,华国全部一视同仁,追求和平的脚步从未停下。我们的大使在华沙同你们的大使进行了长达八年,多达118次的和平谈判,这在历史上是空前的。难道这还足以证明华国想要和平,想促进东西方和平协商的决心吗?”
他的话随着两位翻译清亮的声音传遍整个招待会的会场。
在场众媒体领导纷纷点头,赞扬华国的和平主张,赞扬首长的包容与智慧。
就连那两位记者都一时被问住,硬是没想起来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话。
首长依旧是包容地看着他们:“你们能来到这里我向你们表示欢迎,我也希望能通过你们的杂志,报纸,向你们国家的人民传达友好和平的信息。但是有一点要说明,我们寻求和平,但依旧反对你们国家的侵略和战争,这两者并不冲突。”
首长站在台上,沉稳大度,有理有据,态度平和又不失威严。苏葵听着大家说着“大国风范”“华国智慧”“优秀的领导人”,仿佛是看见历史的一幕在自己面前重演,心里既震荡又觉愉悦。
两位记者还想说些什么,又下意识往苏葵那儿看去,正好看见她在笑,还转过来冲他们笑,她好像在说——谢谢?
两人心里越发惊疑不定,该不会是华国早就知道了他们今天要问什么,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要踩着他们上位?
没看见现在大家都在为华国赞扬欢呼吗?明天这新闻上了报纸,那不就是——
美《时代》记者刁难华国,华国回答尽显大国风范?
两人脸都绿了。
听到首长亲切问他们还有什么疑问吗,两人纷纷把还没说的话全咽了回去,并且扯出一个笑来:“并没有,我想您说的的确是事实,华国追求和平的心意我们已经深刻感受到了。”
可他们是做文字工作的,怎么就不明白呢,明天的头条还可以变成——华国尽显大国智慧,美记者承认华国和平主张?
《时代》记者,多响亮的名头,多优秀的广告,还是免费的,苏葵可不得跟人说声谢谢吗?反正来了也是为找茬的,得到个预料之外的结果也应该可以接受……吧?
最大的刺头两人偃旗息鼓,剩下的记者多来自于非洲国家,都是友好询问华国在非洲的主张。
首长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并且表示他将与非洲国家的领导人举行多次会谈,他们所关心的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接下来的几天,首长与埃及领导人举行了四次会谈,两人旧友重逢,首长始终坚持以诚待人,和他交谈了华国对阿拉伯国家的政策方针,不结盟会议及第二次亚非会议,一直以来的华与美苏两方的问题,前段时间的华印两国边境问题,华国与对岸的关系……
首长真诚坦率,详细阐明了华国在所有问题上的立场,解释清楚了华国在国际上被人误解的地方,如此真诚的态度,让这位领导人几乎是热泪盈眶:“从前我们只关注自身的问题而不去考虑其他,您这样的真诚让我们感到羞愧,也让我们得到了更多的启发,我想我们的谈话一定是超越两国关系,也是超越时代的。”
要说苏葵怎么这么清楚,因为这四次会谈全是她在身边。
阿语口译的裘同志之前缓了缓觉得还可以,结果这两天天气忽然变热,人又不行了。
倒是没吐了,就是人恹恹的没精神。看着苏葵顶他的班心里是特别过意不去,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爱哭,一边哭自己给首长拖后腿了,一边哭自己是不是要完了,吃什么都吃不下,还让首长要不重新找一个来吧。
医务团队的几人都拿他没办法,劝不住。报给代表团“大总管”唐兴文了,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连有人带来的华国的土都给他喝了,什么用都没有。
还是苏葵看到土想起来自己好像带了点东西,回去翻开箱子找到那包腌过的酸梅,给他往嘴里一塞,瞬间让他干掉三分之一。
这下人也不哭了,胃口也开了,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好了。
就是问酸梅哪来的时候——
“哦,我妈自己腌的,说我大嫂怀孕的时候就爱吃这个。”
反正都是胃口不开又爱吐,应该是一样的。
“咳咳……”裘同志,正一口一口舍不得吃的裘同志,差点被一块梅子肉给呛死。
总之他这两天是好多了,前三次会议都是苏葵代替他,最后一次他也没去——苏葵让他躺着,要么就赶紧找找有什么能替代酸梅的东西去。
她是真心盼着他好的,真的——因为下一站他们将要前往阿尔及利亚,又是一个官方语言为阿语的国家。但他们的通用语言是法语,两种都要准备。所以他要是再不好,苏葵就要顶两份班!
最终他也没能找到能代替酸梅的东西,这包苏葵友情贡献出来的酸梅就成了他的救命良药,上了飞机后他小口小口当药一样含着,珍惜得不得了,看得大家眼角抽抽。
“裘同志啊,我怎么听说这是孕妇吃的东西呢?”有人跟他开玩笑。
这能让他尴尬吗?他现在已经波澜不惊:“谁说孕妇吃的别人不能吃了?只要能让我减轻症状,那就是救命的好东西。”
他一边含着“药”,一边手上写个不停,不时地打瞌睡,还是觉得心口照样不舒服。
他以前没出过国,没坐过飞机,谁知道自己晕机呢!明明他不晕车的。最关键的是,没一个人和他一样!
还是首长过来看他时发话了:“裘同志,看你的样子很不好,你们昨晚也辛苦了,工作先暂时放下,还是先休息,稿件等到大使馆再翻译也不迟。”
昨天晚上他们基本都没有休息——首长每离开一个国家前往另一个国家之前,必须将所有翻译稿件全部打印出来,还要提前准备好下一站讲稿译文。并且按照惯例,访问一个国家结束后,需要就会谈内容发表新闻公报。这个公报当然是最后一天才能出,意味着他们离开之前的一夜是绝不能休息的。1
他们组就两个人,虽说一个负责口译一个负责笔译,但也不可能把任务全堆那位同志身上。为了不叫首长陪他们熬夜,苏葵都加入了进来,就是他们三人都一直工作到半夜(假如没有她加入,那大概就是彻夜通宵),拿正式文本去给首长签字。
苏葵刚刚就是和首长在说公报发表的事情,结果回来一看,裘同志又不太好了。
她摇头扶额:“你不知道晕机的人在飞机上看东西只会更晕吗?”
又是熬夜工作,又是晕机,还在飞机上继续翻译,他不晕谁晕啊!
“是的,这位美丽的小姐说得对,先生,这样您只会更不舒服。”
“先生,您应该听首长的话去休息。”
是飞机上的两位空姐在说话,刚才苏葵已经和她们说了这个问题。
“可是首长的任务——”
他们要尽快把首长的翻译稿翻出来,怕到那里之后来不及。
“给我。”苏葵当机立断,“你们俩现在都去休息,睡一觉赶紧缓过来,落地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苏葵看过一些晕车晕机的研究,反正大意就是很多症状可以通过睡眠来缓解,好多晕车的人只要上车睡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
这确实是个好方法,但两人怎么好意思?苏葵已经帮了他们太多了,干的过儿比他们还多。
就是首长也说道:“小苏,这样你也太劳累了,你撑得住吗?”
从刚来第一天就是她顶上,除了那天记者招待会,一直到现在她都没停过,口译笔译的工作全都有她参与。
“您不用担心。”苏葵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我身体素质比他们强,不存在撑不撑的问题。”
虽然是这样吧,但两人就是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两位同志默默看向苏葵,发出灵魂疑问:“为什么你不累?”
同样是一起熬夜,同样是在飞机上继续工作,她之前还参与了好几天的随身口译,怎么她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首长一看也觉得奇了,她好像始终都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简直不像个连轴工作的人。看那两个熬夜的人,人都快垮了。
“小苏,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恰好这会儿坐在前面的李先河听到,就走过来道:“首长,您还不知道,小苏可是练过的。”
当初她给自己当秘书的时候,熬夜不见少,却比谁都精神。
苏葵也笑了笑:“确实是练过。”
苏葵怕首长不放心,还说道:“不信您问冯司长,当初他给我找的教官。”
“还有这回事?”首长想了想,“是当初外交学院说要训练学员身体素质的事?”
这个文件交到他那里过,还是他亲自批的,不过后来好像是没有音讯了。
不是没有音讯,而是大家都不干了,苏葵说了自己的教学成果还感叹呢:“大家都走了,于是我享受到了一对一教学服务,才能进步飞速。”
冯立国也走过来:“苏葵同志训练的效果确实挺好的。”
首长奇道:“冯同志,能让你夸一句可不容易啊。”
他是战场上走出来的人物,能让他说一句挺好的,可见是有真材实料的。
冯立国看向阿语翻译的两人,还点点头确信道:“是比这两位同志强。强很多。”
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保守和委婉了,不然难道要说她一个可以打趴你们这样不运动的弱鸡十个?
可两位同志完全没感受到他的委婉,只觉膝盖又中了一箭。被一个女同志比身体素质比下去,真不是什么能抬头的事。
算了算了,或许他们当兵的,脾气就是这样直来直往吧……
好歹是证明了苏葵是真厉害,他们怀着愧疚又复杂的心情将工作暂时交给她,一步三回头补觉去了。
苏葵也在首长面前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仅接下了工作,还以自己和李先河为模板,跟首长讲锻炼的好处,竟让他同意了每天早上抽点时间来锻炼!
任秘书已经给她跪了,他好想再说一遍,咱俩换换吧,不,不是换,不如我来给你当秘书,你来给首长当秘书好不好?
*
非洲国家对首长的到来全部表示了万分的欢迎,从埃及到阿尔及利亚,他们都受到了高规格的对待。
从机场到到通往官邸的路上,布满了热情洋溢的围观群众,他们欢呼雀跃,街道两旁戴着面纱的mu斯林妇女为他们呐喊,喊着“哟,哟,哟”有节奏的声音,所有人都向首长表示了热烈的欢迎。1
阿语组的两位同志休息了一路终于是好了,原来睡觉这方法是真有用!
一觉睡醒,下飞机前再吃一颗酸梅,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裘同志终于顶上了他的位置。笔译组的同志一到大使馆就马上投入了工作,阿语法语都有。如果他们要说法语,翻译组也还有一位法语口译的同志——大家都在催苏葵去休息。
包括首长也说:“小苏,之前你辛苦了,这一站你就好好歇会儿。”
就是身体素质再强,也不能把事情全压给她叫她连轴转啊!
苏葵当然是领了大家的好意,不过她是不可能闲着的,一觉醒来没让翻译组的人拉走,却被“大总管”副部长唐兴文拉走了。
“我们收到大使馆的消息,阿尔及利亚的领导人即将在近期举行婚礼,首长叫我们给领导人挑选一份珍贵的新婚礼物。”
说到这个唐兴文就愁了,挑新婚礼物他怎么擅长?
看大家都有事情忙,小苏闲着,是年轻人,又是女性,脑子又活泛,出门还能让她当个翻译,就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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