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孩子,张阿公急了,问:“你就不想留在保和堂?”
“我能留在保和堂吗?”张知鱼诧异道。她不是没想过,只保和堂里除了她从不见女子,况且给保和堂做事那就得签契,这时候签的可是长契,十年起步二十年不多,她不是很愿意一直留在一个地方,南水县就这么大,要成好医生不往外走见识更好的医术和更复杂的病症怎么行?
张阿公不知鱼姐儿心事,只当她不敢想这事儿,心道明儿还得舍了老脸去问问赵掌柜,便转头跟李氏道:“大郎媳妇儿,且多做些槐花饼,明儿让鱼姐儿带了去保和堂给大夫们分分。”
李氏应了声儿,让张大郎去槐树底下多摘些进来,张家槐树高大,爬那么高又得伸那么久手,可是个费胳膊的活儿。
张大郎点点头提脚去了院子,抱着刀站在槐树底下问爹:“要摘多少下来。”
张阿公道:“估摸着得要十斤,槐花一下锅就不剩多少。”
张大郎抬头看向面前高大的老树,腰刀就跟黏在手上似的放不下来,他记得那本无名刀法里有一招能以猛力卷起烈风,用在这树上不比他爬上去慢慢摘痛快?
那本无名刀法虽然如今已经被垫了桌角,但每一招他都记得清楚,日日在院中练习不止,只是从来没有挥出过画中人一样的刀术。
当日他曾捧了刀书去找方巡检,方巡检翻了两眼便丢到一边直笑:“这就是街边杂耍的玩意儿,怎能用来练习?真正有用的刀术,都在朝廷手里,你不曾入得武境,是拿不到的。”
这事儿张大郎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无缘得知,他甚至在擒拿铁拐盛之前从不知道人间竟然真有武功,真有江湖。方巡检先头承他一个情,也乐意跟他说两句,道:“现在的江湖人都得登记在册归朝廷约束,上头没有名姓做逆贼判,说没有江湖倒也不算错。”
张大郎不在乎有没有江湖,他是恋家的人,有这四处流窜的功夫还不如带着兰娘去河上看出戏,但他想知道有没有武功,今年他就二十七岁了,还是个小巡捕,兰娘开了饭馆儿,爹和鱼姐儿老的老小的小每日去保和堂,赚的钱竟都比他还多。
诚然他是个听娘子话儿的好男人,但好男人的第一要务就是得养家,是以张大郎最近也开了些窍,想多给家里挣几把银子,给两个姐儿多打些嫁妆,他仔细琢磨了下,如今自个儿头上有捕快,捕快一月就四两银子,捕快头上还有都头,都头一个月可是十两。
张大郎翻来覆去几个晚上默默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南水县第一都头!攒上个十年还不把鱼姐儿夏姐儿风风光光发嫁了。
但他从小就只有这身力气,别的一概不会,那士卒的话儿时就常在他耳边响起,铁拐盛也是靠街头卖艺的手段练到刀法小成,那也是寻常见的玩意儿,他怎么不成?
张知鱼正捧着槐花饼吃得津津有味,夏姐儿忽然抬头怪道:“大姐,风怎么都跑到爹那里去了。”
张知鱼看向张大郎,惊赫地发现她爹周围绕着一点点微风,树上的落花轻轻地在他身侧打转。
这种场面震撼了在场所有人——除了王阿婆,她眼睛不好,三米开外就一片模糊。
张阿公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转头哑着嗓子喊孙婆子:“快去拿些灶心灰兑水给他灌下去,好好的吃着饼怎也能撞邪?”
巫医巫医,巫术和医术源自同脉,现在的大夫把巫分割出去当做邪魔外道,但谁家典籍里没点儿痕迹?张阿公也知道几招,抬脚就要过去露一手看看有没有用。
张知鱼看到她爹手放在腰刀上,转眼就想起那本刀术,顿时一个激灵拉住阿公道:“爹在练刀,阿公别去。”
张大郎听了这话儿,转头笑问:“鱼姐儿,你觉得真的有武功?”
他时常觉得那日惊鸿一瞥,只是自己的一场大梦。
张知鱼心里有一股奇怪的直觉,她爹,张大郎似乎正在一种紧要关头,就像狐狸讨封,比干问心,这种机会失去了就永不再有。她穿都穿了还有什么不信的,便斩钉截铁道:“当然有了。”
张大郎对女儿回以一笑,伸手快速拔刀,轻轻一斩,眼底映出槐树高大的面貌。
这本无名刀法,本是霸道猛烈的硬招,但张大郎心中柔情无限,这猛烈的一刀便以最温柔的相貌出现在张家人眼前。
老槐被这刀风笼罩,从上下起了槐花雨,眨眼的功夫,枝桠便光秃秃的一片。
落日的余晖肆无忌惮地穿过枝桠,落在他身上,张大郎收刀轻抚,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刻自己刀法初成了。
张知鱼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还找什么金大腿,原来她有眼不识金镶玉,自己最大的靠山就在面前,她和慈姑还找什么大官儿?
张大郎从余晖中走出,小声嘀咕道:“你说说这刀该叫什么名儿,我听说别人练成什么刀都有名字的。”
张知鱼想想道:“爹你练刀,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张大郎笑:“给你们多挣几个钱买花戴。”
“那总不能叫花刀吧。”这多没气势,古往今来的名刀侠客,最朴素的也吓破了鬼神胆,名号就是江湖人的第二张脸,随便取要被人笑的,张知鱼想想道:“匹夫不折志,心存万古刀,不如就叫万古刀。”
他们家都是小人物,但理想还是要有嘛~
“那就叫万古刀。” 女儿奴张大郎念了几次笑应,惊喜地看鱼姐儿感叹:“这才多久,你都会背诗了。”
他心里欣喜,却将张阿公吓得久久不能回神,喘了半天才道:“幸好你娘看不见,不然还不把她吓晕过去。”
夏姐儿和水姐儿年纪小,只当看稀奇,心里并不怎么怕。
张大郎将方巡检的话儿说了又说,好在有他往日伟力做基础,又有鱼姐儿不停给宽心,张阿公才逐渐信了些,喝了两杯蜜水方缓过劲儿,一时见到满地槐花又愁了。
他还想着明儿家来端杯小酒在树底下坐着喝,这下树叶都叫不孝子给弄得一片不剩。
李氏等了又等,还不见送来,便撂了菜刀出门,看着遍地残花和跨刀大笑的丈夫,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扶额道:“我就一下没看住,家里怎就成了这个样儿?都给我捡起来洗干净,多的做成槐花酱存着。”
这晚张家人忙碌不住,街坊四邻都收到了小盘水灵灵的鲜槐,那老槐每年开的花一家子吃十五天都吃不完,这剩下的许多,李氏足足做了几口袋槐花煎,给顾家送了一盆,又单独装了一口袋给鱼姐儿放在屋里。其余的便打算明儿带到船上去。
张知鱼劳作一晚,累得倒床就睡,一时竟将梅姐儿之事忘了。第二天抱着槐花高高兴兴地就往保和堂走,熟练地挨个给大夫们发了当早点。
豆娘都得了两个和谷二郎一起坐在院子里吃,当然谷二郎吃的是黑豆饼,豆娘知道鱼姐儿不喜欢丈夫,所以没给他分。
谷二郎也不在意,豆娘来时家里都做好发丧的准备,不过才半个月,豆娘都能扶着墙慢慢走出来坐在院子里吃饼了,想到这个,谷二郎拿着白水就干硬的豆饼也吃得津津有味,对鱼姐儿和保和堂心里只有感激,逢人就道谢。
高大夫给豆娘最后诊了一次脉就笑:“这样回家拿了药按时吃,三年内不要做重活,到时候不说能跟以前一样,做着种菜的轻活儿也不妨事了。”
在乡里这跟废人有什么区别?但豆娘能活下来都是奇迹,谷二郎不敢奢望太多,只不停跟高大夫和鱼姐儿道谢,他在城里做了半月苦力人黑瘦了不少,看着很有些可怜,高大夫对豆娘语气好,但对谷家人早硬了心肠,看都不看他一眼。
出门前豆娘便悄悄问鱼姐儿:“怎么才能让高大夫高兴些?”
这事实际上不难解决,高大夫恨他们败坏自己名声,那就把名声补上去嘛,眼珠一转就给豆娘出了个主意。她愿意伸手帮忙主要是为了高大夫,有仁安堂煽风点火,这些天高大夫很受了些影响,来的病患见他就道不要治错人的庸医看,把高大夫气得够呛。
豆娘凑头听了一耳朵话,噗嗤一笑道:“你家竟怎生出你这样的鬼机灵?到时候嫁人去爹娘还不得心疼死。”
“遭了!”张知鱼听了这话,嚯一下站起来,她是说总觉得今天忘了什么,她娘今日要出门给大姑当探子呢,没了她被骗了怎么办?
一时拿了包袱就想往外溜。却在门口被赵掌柜逮个正着。
作者有话说:
剩下一章早上九点放。唔,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写一本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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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诸事圆满
张知鱼虽不是保和堂正经大夫, 但她在赵掌柜的目光下依然有种工作摸鱼被老板抓包的心虚,道:“我回去一趟,晚些还回来。”
赵聪学习时常这么说, 哪次不是派人满人海里捞针把他逮出来按着学,赵掌柜眼睛盯得更紧了——这两天这么急着走肯定是仁安堂老吊客背着他在挖墙角, 他也不想把孩子吓走,思索一番后笑问:“鱼姐儿, 你觉得保和堂如何?”
“很好呀。”张知鱼道, 概因她年纪尚小,竞争力还不够强,大多数大夫对她都跟看孙女儿似的很和蔼,不仅高大夫教了她一些常见针法, 隔壁擅长小儿病的黄大夫也教过她怎么给孩子看病,虽这些知识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 但对鱼姐儿就很宝贵了, 当然她也没有白拿,温补针方如今好多教过她的大夫都会了。
赵掌柜起初还拦过鱼姐儿,这孩子却说,方子在她手上她就只会这一个,把它换出去自己就能有更多本事,加起来已经远远超过温补针的价值,那时候他就彻底下定决心把这孩子留住,她学会了本事并不吝惜交给他人, 他那笨蛋儿子可不就有救了?
赵聪平时得去学堂,赵掌柜不指望他考学, 但也得通人礼懂算术, 是以聪哥儿只有休沐日和下学后才能过来, 但他显然对去竹枝巷子找牛哥儿和夏姐儿耍比苦哈哈地学医更有兴致,这两天来保和堂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儿更是从头到尾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面。
赵掌柜想到这只叹天要亡我老赵家,怎那日的聪慧竟是灵光乍现,还不及他反复回味就已经消散在烟雨中,反不如没遇见过,不然何至于现在心里还有株烧得他坐立不安的小小火苗。
也是这株小火苗不停地撺掇他将鱼姐儿留下来,保和堂如今没有出类拔萃的大夫,那就得养一个出来抱好大腿,有什么大腿能比姻亲紧密?
鱼姐儿和自个儿傻儿子年岁本就相差不大,若日后赵家能有个医术高超又善庶务的女主人也足够儿子过好下半生,想到这儿赵掌柜在肚子里又骂了通儿子,问:“你日后可愿留在保和堂?”
“若跟各位大夫学医,我愿意留下,若要长契我还得家去,我还没学成不好坐堂。”张知鱼道。
保和堂的大夫凑起来算个大学学堂,大周朝的中医一共有十三科,保和堂的大大小小的大夫可足足有十五个,她早就把大伙儿的手段打听得清楚,这十三科保和堂竟然都有!这是何等的财富,只可惜大家在医术上并不互通有无,有用的法子总是藏着掖着。
赵掌柜想想道:“若大夫们愿意教你我自不会反对,但他们不愿意我也没法子。”
鱼姐儿有些失望,不是很想来了。
赵掌柜看她小脸儿一片犹豫之色,心下微惊,做大夫谁不盼着往铺子上来,怎这个姐儿倒还不情愿。
张知鱼心里感激赵掌柜,便说了实话道:“以后我还想往别处去学医看病,在保和堂待不了十年。”
赵掌柜闻弦音知雅意,便笑:“你就是在保和堂也跟着你阿公学,谁家都有带小徒弟进来的,也没说以后全得为保和堂做事,只一件事儿,以后有保和堂的地方便不能去别家药铺坐诊,这个得立了字据才行。”
但还有半句话他没说,杏林往前也算百工,工匠就是最讲究出身的地方,一个人出自哪个师父哪个流派,一辈子上了这条船就再转不得身,一旦转身便再没立足之地。是以保和堂的学徒从来就没有去别家看诊的,你愿意去别人还得担心你憋着使坏呐。
这样说来,在保和堂待着的好处就太大了,张知鱼却不信天上有这样掉馅饼的好事儿,转头想起正蓬勃生长的紫茉莉就笑:“我得先回家跟我爹娘商量。若成了等过阵子我再还你一件大礼。”
赵掌柜摸摸胡须笑着让她家去,明儿早些过来签契。
这一通话说得太久,久到张阿公都收拾包袱要回家了,张知鱼看着天色叹了口气,心知绝赶不上她娘的行动,便跟张阿公慢悠悠地在路上边晃荡边说话儿。
张阿公听鱼姐儿说起赵掌柜这事儿心便砰砰砰跳,直喊:“是喜事啊!”真恨不得立时便拉了孙女去,虽然她只能跟在自己身边,却是过了明路的,以鱼姐儿鬼精的性子,还不知哄得多少大夫教她哩,张阿公深觉若非投成男胎,自个儿也定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如他这般步步为营,谁家还愁不兴旺?
鱼姐儿和阿公一路说着话,到家便比往日迟了许多,王阿婆已经和李氏正经说起梅姐儿亲事,张知鱼只是路过婆媳俩跟前儿,就察觉到娘和阿婆发自内心的喜意,显而易见,今儿的情况大家都很满意。
李氏虽然不曾做过这事儿,但沈老娘可是白水乡第一大话唠,任是天边的八卦也逃不去她老人家的手掌心儿,李氏初初上阵,学得娘一二手段,罗家后生又没离过南水县,不消半个时辰,几岁不尿床李氏都一清二楚。
原那罗家拢共只有一个儿子,自小便跟着罗父学手艺,情况好的时候一年收入也能有三十几两,再差也有十几两家用保底,他们家人少只有一家三口,这笔钱已经可以肥肥地过完一年。
李氏回来就跟王阿婆道,罗毅长得也平头正脸,没得那些花花绯闻。
王阿婆想起女儿的话就问:“他不是常出来给他娘和妹妹出脱么?怎一下儿又只有三口人了?”
李氏就笑起来:“我问了周围的人家,罗毅娘哪会什么针线,她跟着丈夫一起做木活儿,一双手早早就使得糙了,别说捻针,手一碰绸都得滑丝。”
“这么说都是那孩子假意出脱,专成来见梅姐儿的?”王阿婆还有些智慧见识,这点年岁的孩子在她老人家跟前儿就跟白纸一般,凭你有何心思都是一猜就透。
李氏点点头又说,那罗毅心疼爹娘劳累,刚会走就开始给家里做饭,他娘老子的衣衫倒有许多是他缝补的,如今自己已出了师,已开始做起木匠活儿了,因做过针线,对花样子倒有几分研究,卖得桌椅倒比他爹还强些。
李氏不敢夸大其词,将知道的尽说了,王阿婆听完了道:“如此说来倒是个孝顺孩子,改明儿我带梅姐儿去青云观上柱香。”
大家便心知肚明这是要正儿八经相亲,若孩子长辈们都满意那就要定亲了。
晚上吃了饭,王阿婆喊了一家子人在堂上,一起说起梅姐儿的嫁妆。田地铺子的陪嫁,他们是给不起的,但王阿婆对这一天早要有准备。
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她从箱子里拿出一幅绣得慈眉善目惟妙惟肖的观音绣像道:“你们也不要说我偏心梅姐儿,她是我头一个女儿,在这个家日日替你们看孩子,十四岁了,出趟门子都惦记给家里几个小的带糖吃,我老了,只织得起这一幅绣像,如今就给了梅姐儿做陪嫁。”
梅姐儿看着娘两鬓的白发和雾蒙蒙的眼睛,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她自己就是绣娘,一眼就能看出这幅绣像怎么也得花上半年才能绣出来,还不知这些年娘背着人点灯耗油偷摸做了多久才成。
这双眼睛不好,有多少是为他们这些儿女使的?
王阿婆这会儿离女儿近,看着她哭就笑:“再哭你娘能给你的也就这么多,往后,你就自家挣去。”
梅姐儿被娘逗得一乐,拭了泪也笑起来。
王阿婆转头又跟李氏道,“梅姐儿今年就得定亲,过得十七就便要嫁人,她的东西这会儿就得一样样准备起来,咱们家小,做不得大户人家一针一线都从家带的做派,往年家里困难些,原本给家里女儿预备的是一个银镯子,一对银耳环,再并十五两锅碗瓢盆被褥衣裳的嫁妆,如今你们日子好过些,梅姐儿是头个出嫁的女儿,她少了往后小的也不好办,到时你们做哥嫂的再添给她上十两银子压箱,这就算咱们家能出得最好的嫁妆了。”
张大郎夫妻两个自然愿意,梅姐儿对几个小的来说,那就是半个娘,他们也心疼家里最大的姑娘。只张大郎想着自己这番不知算不算入了武境,若升得一截,届时梅姐儿出嫁面子上还更强些。
那头罗家听媒婆一说,心里也高兴起来,这样的嫁妆在他们这样的门户里已经算很好了,许多姑娘出门,拢共也就十五两,还有白身出嫁,为个针头线脑跟娘家闹得鸡飞狗跳的,张家情况他们也打探过,知道算不上富裕,还能这样大方地对女儿便堪称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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