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财源广进!”
“二爷发财!”
女伎们一个个跑来在元墨脸上亲了一口。
元墨顶着一脸的红唇印子,看着女伎们叽叽喳喳地抢首饰,心中十分快活。
红姑问:“哪儿来这些东西?”
元墨心说师父回来了还真是不一样了,红姑居然也会关心过些来,忙道:“都连王子送的。”
“什么王子?他为什么送你这些?”
元墨正要解释都连王子是谁,欢姐在那头笑道:“啊哟,别说什么外路来的王子了,咱们二爷现在可是姜家家主的心头宝,在西山的时候你是没瞧见,任他什么王公大臣啊,公主啊,娘娘啊,一个个见了二爷都和和气气的,谁不送礼物给咱们二爷?礼物差一点儿的,咱们二爷还看不上呢!是吧二爷?”
“没有没有,贵人们的礼物怎么会差呢?”元墨笑眯眯地答,却发现红姑脸色发白。
元墨忙道:“红姑你放心,我只是收收礼,并没有做一件歹事。你看现在红馆再也不缺钱了,又有了这么多姐妹,将来一定能追上当日双璧坊的——”
她的话没能说完,红姑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吓人,声音无比紧迫:“再说一遍,你是姜家家主的什么人?”
元墨还从来没见过红姑这般模样,一时间也不敢多说:“就……我在姜家当了一份差……”
“辞了!”红姑厉声道。
“为什么?”元墨一脸懵。
“没有为什么!”红姑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极大的焦躁之中。
楚天阔拍拍她的手,红姑深吸一口气,抓起元墨,“跟我来!”
叶守川下意识就要起身跟上。
“守川,”楚天阔道,“坐下。”
第一百五十章
元墨被带进红姑的屋子里,红姑“砰”地关上房门。
一般关门关出这么大动静,就表示红姑十分火大,元墨要挨打了。
但这次红姑没有打人,她在屋子里急步走来走去,像一头困兽,片刻后,她停下来:“阿墨,我知道你不明白,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但你一定要辞了这份工,离开姜家,知道吗?”
“你是不是担心师父的事?”元墨试探着问道,“阿九已经答应我,师父盗他父母庚帖的事,他不会计较的。”
“阿九?”
“就是姜家家主。”
红姑倒吸一口冷气:“你叫他阿九?”
糟,漏馅了。
“你同他到底什么关系?”红姑看上去像是要急疯了。
“我……”元墨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我同他,是马上要成亲的关系。”
红姑整个人晃了晃,跌坐在床上。
元墨只见她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连忙急急把和姜九怀怎么认识,怎么在江上重逢,怎么在扬州一起同生共死,怎么在京城被挑破女儿身,怎么求亲的事全都说了。
她以为这样能减轻红姑的担心和焦躁,可没想到红姑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口里喃喃道:“冤孽,真是冤孽……”
元墨忍不住问:“我和阿九是两情相悦,有什么冤孽?”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你才要告诉我啊!”元墨大声道,“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吗?”
红姑摇头:“我不能说,阿墨,你听话,你真的不能和姜九怀在一起,绝对不能!”
元墨看着红姑惨白的脸色,蓦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我爹……该不会是姜九怀的爹吧?”
红姑一怔:“胡说八道什么?”
呼,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元墨拍拍自己的胸口,呼呼,差点吓死了。
“可要不是这点,我为什么不能嫁给阿九?”
“你别问了,总之,不能就是不能!”红姑的声音疲惫而凄厉,“你嫁给他,这辈子就毁了!”
“要毁也是毁我的一辈子,我自己难道都不能知道原因吗?”元墨也忍不住火大,“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你是我娘,却一直不告诉我!谁是我爹,也一直不告诉我,现在拦着我嫁人,什么原因还是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是一只狗一只猫,给根骨头给条小鱼都乖乖听话,我要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红姑愣住了。
元墨说完也后悔了,她不该对红姑这么大声。
深深调整一下呼吸,元墨上前一步,抱住红姑。
“红姑,我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孩子了。”元墨低声道,“我有我的想法,我有我的人生,说句难听的话,就算你再为我好,你难道能陪我一辈子吗?我的一辈子还不是要自己过?这辈子要毁要活,都是我自己的事啊红姑,你得告诉我,我才知道要怎么做。”
红姑靠在她的怀里。
是啊,这个孩子长大了,长得比她还高,比她有力量,在她醉生梦死的时候,一个人撑起了红馆。
可是孩子,有些选择,不是“知道”或者“不知道”就能做对的。
“阿墨,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你,你真的不能和姜九怀在一起,从今往后,姜家的边你都不要挨,好吗?”
红姑声音低哑,眼睛睛含着泪,“是我的错,是我要一直在这里等那个冤家,不舍得离开,所以你才会遇上姜九怀!我们走,我们明天就走,红馆关张,女伎们解散,我带你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
元墨诧异到极点,到底是什么原因,红姑连红馆都不要了?
夜已深,但姜家书房灯火通明。
王府长史领着数十名账房先生清算家主的私产,这项工程一般是三年一次,一次盘三个月。
但这一次命令来得极为突然,家主大人立时三刻便要结果,虽说只是要个粗略的数字,也够众人忙得汗流浃背了。
这是姜九怀要给元墨准备聘礼。
原本按平公公的想法,娶一个庶民哪用得着这么大的架势,家主大人指缝里随便漏点东西出来,对元墨来说就足够风光了。
“不得胡言。”姜九怀道,“她是未来的家主夫人,怎能轻慢?”
平公公差点儿没站稳,忍不住想劝姜九怀,娶来放在身边倒也罢了,正妻的位置怎么能给庶民呢?身份悬殊太大,恐怕难以服众啊,等等等等。
封青拦住了他。
封青的理由有三。
一,你瞧主子看着账本都能笑出来的模样,劝他有用么?
二,主子除去姜长信与姜长任,手段狠辣,雷厉风行,现在他要娶一个庶民为妻,虽说确实不如娶贵女好,但这种事情姜家有人敢反对么?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只要不娶公主,娶谁都好。现在主子能有个老婆,而不是整天想着个男宠,你就知足吧!
平公公听了,倒有几分讶异,将封青上下打量一下:“你这老货竟也说出得几句人话了。”
封青白他一眼:“你有空在这儿想东想西,不如赶紧去收拾屋子,我瞧主子这意思是迫不及待,巴不得婚事越快越好。”
平公公连连点头:“确实确实。”
不单要准备喜房,还得再收拾出一所干净院子,小床小桌小椅都得准备起来,奶娘和善于照顾孩子的下人也该物色起来了,保不齐明年就多了个小主子呢呵呵呵呵……
平公公乐陶陶去忙了。
封青在窗外看着书房内的姜九怀,不由就想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同样年轻的身影。
他也是同此刻的姜九怀一样眉目含笑,准备迎娶自己的心上人。
当时的他绝没有想到,他满怀幸福开始的婚姻,会走向那样惨烈的结局。
封青无声地吐出一口长气。
所以,庶民有什么不好?
未来的家主夫人不姓风,这就足够了。
元墨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和离开时的满面笑容不同,元墨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进去就把自己往榻上一扔,长叹一声,好像要把肚子里的闷气一口吐尽。
姜九怀抬抬手让长史和账房先生们都下去,然后唤她:“过来。”
元墨闷闷:“不去。”
姜九怀起身,拦腰将她抱起,在书案前坐下,元墨窝在他怀里,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透过这拥抱进入她的身体,如果说她是一株枯萎的植物,那这些东西就是阳光和雨露,让她精神了不少。
书案上堆着高高三叠账本,姜九怀道:“拿。”
元墨随手拿了一本:“做什么?”
姜九怀道:“再拿。”
元墨不解何意,但这样同他在一起,再无聊的小事也都变得兴致盎然,她又拿了几本。
“够了?”姜九怀含笑问,眸子里有细碎的光芒,整张脸像是块发着光的美玉,元墨油然便想去亲一亲他,但又一想这人不能随便亲,亲了就没完没了了,遂忍住,道:“够了。”
姜九怀低笑出声:“你会后悔的,再拿点。”
元墨便又拿了些:“说吧,到底是干嘛?”
姜九怀搂着她,将她拿过来的账本照样分作三分,道:“这是田庄,这是铺子,这是屋产,拿到的便都是你的了。”
元墨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数了数面前的账本。
七间铺子!
四所房屋!
三处田庄!
就在这一瞬间,全都归她了?
“真的?”穷惯了的元二爷眼睛睁得圆滚滚。
太可爱了……姜九怀把她的脸扳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要不要再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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