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怔了一下,愣住了。
元墨没有多说,直接开始提婚事。
这显然是历代风家帝王最热衷的话题,皇帝很快便精神一振,立刻召来礼部与太常寺官员。
公主与家主的婚事,对于风家的重要程度不下于皇帝的大婚,所有的东西从公主出生时就开始准备,到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这阵东风来了。
皇帝还一不做,二不休,将安宁与姜其昀的婚礼安排在在同一天。
也就是说,这一天将有两位风家的公主嫁进姜家。
百年之后,他也是一位傲视群伦的帝王呢。
皇帝微笑着想。
公主大婚,要先在太庙斋戒三天。原本是公主一个人孤伶伶地守在祖宗牌位前发呆,现在因为有两个人,至少还能聊聊天。
——安宁公主如是想。
永宁公主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她听说要在太庙被关三天,当即在公主的礼服袖子里缝了几处袖掖,塞了个满满当当,等到众人关上大门出去,她抖开袖子,在安宁的惊诧的目光中,掏出吃食点心、小酒坛子、叶子牌……还有许许多多看不出什么用途的小玩意儿。
于是这神圣的三天,安宁和元墨就在祖宗们的注视下,吃吃喝喝打打牌,不亦乐乎。
“这些是干嘛的?”安宁摆弄着那些东西,里面有用五彩丝绦编成的小鞭子,有短短的小棍子,还有看不出名堂的瓶瓶罐罐,甚至还有几本小书。
安宁和元墨是差不离的不学无术,看到书只想躲远一点,但这几本书小小的,画着些图形,似乎不是常见的书本,她翻起一本翻了翻,只见每一页都是一对男女,做出一些奇怪姿势,不知道在干什么。
蓦地,她想起了西山长公主府里那一个午后。
轰,安宁脸红了:“这这这这个是……那个?”
“嗯。”这些东西都是红馆的姑娘们送给元墨的,具体功用元墨也不是太清楚,因为姑娘们一面说,一面吃吃笑,说一半漏一半的,谁知道到底是什么?但作为姐姐,元墨不能露怯,她胸有成竹地道,“这些都是我们洞房里要用的东西。”
安宁吃惊:“这、这么多?”
“哎,世间男子大多是不行的,所以闺中需要助兴。”元墨一脸“我是专业人士你听我的准没错”,“据我看,不管是阿九还是小昀,两个人都是养尊处优的,连桶水都没挑过,只怕没什么力气。你不知道,男人做这种事情是很需要体力的。”
说完她才想起,安宁才是更有经验的那一个,连忙问道:“姑娘们说第一次会有点疼,后面就好了,你也是这样么?”
安宁的脸已经红成了一颗柿子,“开始确实是有点疼……后来……”
“后面就舒服了是吧?大家都这么说。”
“后面……就来人了……”安宁脑袋都到低到胸膛上去。
元墨顿时想起当时那帮扫兴的家伙,安慰她:“没事没事,等你洞房的时候,再没有人会打扰你们了。”
安宁好奇地看着她:“你不怕么?”
“哧。”元墨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你姐姐我可是开乐坊的,这种事我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倒是阿九,他连别人抱一下都受不了,定然是毫无经验一片空白。
元墨看看眼前琳琅满目的工具,心想:该从哪一样开始教他好呢?
风家两位公主,同时嫁给姜家的两位嫡子,这场婚礼的盛大,数十年后依然为人们所津当乐道。
好不容易完成冗长繁复的礼节,将新人送入洞房之后,平公公感动得掏手绢擦眼泪。
呜呜,主子终于苦尽甘来,等到这一天了。
叶守川在席上喝完最后一杯酒,离席。
他没有回皇宫,也没有去红馆,他带着他的刀,走向城门。
夜间出门需要出城令符,他没有。
但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卸下所有官职,又何必再按官府的规矩办事?
借着酒气,他轻轻一纵,上了城墙。
身轻如燕,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一名守卫。
这便是江湖人的方式,他要去往遥远的江湖。
当初师父交代他,要照顾阿墨,保护阿墨,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么做下去,可是现在,这件事已经有人比他做得还要好。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闯荡江湖?”
数天前,他向元墨道别,元墨眼睛大亮,“你终于要去当第一少侠了吗?名号想好了吗?就叫玉面小龙王如何?”
叶守川,“再想想吧。”
“哈哈哈,一定要想一个响亮一点的才行!我可等着呢,到时候红馆里的人高谈阔论,开口闭口都是‘玉面小龙王最近如何如何了得’,我就可以大喝一声,呔,那是我师兄哈哈哈哈!”
元墨被自己的想象的画面逗乐了。
“对了,你不是喜欢我们家的姑娘吗?到底是谁?快说出来,她说不定也喜欢你呢,我让她跟你一道去好不好?”
叶守川看着她的笑容,目光深深。
这笑容一如既往的清澈爽朗,像春日里阳光下的清泉,将永远在他的心里闪烁着最动人的光芒。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也很喜欢她。”叶守川轻声道,“我只盼她能幸福快乐,那便够了。”
此时,叶守川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最后一次回望这座京城。
灯火最盛之处,烟花不停升空,一朵又一朵接连不断地绽放。
那是今夜的姜家。
再见了,阿墨。
愿你一直幸福,永远快乐。
他纵身跃下城头,去往那个师父曾经抛洒过青春与热血的江湖。
那里天大地大,四海皆可为家。
金刀龙王归隐,烟霞客已死,江湖上,很快会有新的传说。
元墨和姜九怀喝过交杯酒后,喜娘带着众人退下。
红烛的光芒将屋子里照得暖意融融,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元墨自诩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可此时此刻,心里头还是莫名紧张,自己又倒了一杯喝了。
在她想倒第三杯的时候,姜九杯按住了她的杯子,“我可不想同醉鬼洞房啊,夫人。”
他的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能漫出来,声音微微低沉,最后两个字更是在舌尖上缠绵了又缠绵,听得元墨心跳得更快了。
“咳咳咳,我没醉,我就有点口渴。”元墨将心比心,只见他的眼睛有点直勾勾的,大约也是紧张吧。
她搬出自己带来的装备,一样一样在桌上铺开,“阿九,你看看,你喜欢哪一样?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我家阿墨真是贴心……”姜九怀声音发紧,元墨只觉得他的眼睛好像更直了,他打横将她抱起,隔着吉服,她能感觉到衣料底下,他的身子滚烫。
他的声音沙哑灼热“我全都喜欢,我们慢慢试怎么样?”
一样一样来,一天一天来。
慢慢试,试一辈子。
元墨想发表一点专业的意见,告诉他这样对腰不好,但话还没出口,唇就被他吞没了。
红色喜帐缓缓一般垂下,整个世界如同一场绮丽梦境。
洞房之后。
第二天,新婚夫妇按规矩要入宫向皇帝谢恩。
姜其昀挽着安宁出门的时候,只见姜九怀是一个人走出来的。
“阿墨呢?”姜其昀问。
姜九怀看上去神清气爽,每一根头发丝儿都透写着“人逢喜事”四个字,眼角眉梢皆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飞扬之态,“叫嫂子。”
两人虽说是堂兄弟没错,但姜其昀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和他兄弟相称,舌头打了个结才唤出来,“嫂子……怎么没来?”
“她起不来。”姜九怀脚步轻快,轻轻一跃,上了马车。
安宁见姜其昀一脸凝固的表情,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拍了他一记:“发什么呆?”
“太过分了过分了!”姜其昀跳脚,把安宁往门内推,“你也回去接着睡!”
安宁甜蜜地一笑:“真不用我去?”
姜其昀斩钉截铁:“不用!”
这事关男人的尊严,他不能输!
元墨补好觉之后,回了红馆。
她坐在大圈椅内,神情萎顿,脸色肃然,面前搁着一只小箱子。
欢姐道:“人都在这儿了,二爷你有话就吩咐吧。”
红馆的生意蒸蒸日上,女伎们又多了好几个,元墨回过神,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把面前的小箱子推过去:“这里是十万两银票,你们拿去分一分,干别的营生去吧。”
女伎们大惊,欢姐道:“怎么回事?家主大人不让你开乐坊了?”
“不是,没旁人什么事,是我错了,一直以来都错了。”元墨愁眉苦脸,都快哭出来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这种事情这么辛苦……我竟然一直让你们做这么辛苦的事,是我的错……”
大家一头都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还是欢姐率先反应过来,使了个眼色让众人出去,然后笑眯眯拉起元墨的手,“二爷,洞房花烛夜过得可还好?”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元墨真要哭了。
昨晚……那些东西还没开始用,她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姜九怀也不知是憋得狠了还是怎地,平时多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上了床就变了一个模样,那份如狼似虎的狠劲儿,让元墨觉得自己像就是他嘴里的一块肉,一会儿被他生吞活剥,一会儿被他煎炒烹炸,总之是翻来覆去,吃个没完,直折腾了大半夜,她现在还浑身酸疼,骨架都快散了。
“总之,我从前不知道,所以辛苦你们了,现在知道了,就不能再让你们受苦。”元墨坚定地道。
欢姐笑得直打跌。
这件事情后来成为了红馆里的经典笑话。
后来,元墨也发现自己确实是闹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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