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元墨沉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跟您说实话了。家主大人确实对我宠爱非常,他对我已经是生死相托,把他的护身暗器都给了我,我又怎么能离开他呢?三爷,我知道您也是为了家主大人好,我跟您保证,今生今世,绝不背叛家主大人,您可以放心了吧?”
姜三爷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地道:“你非死不可。”
元墨觉得这三爷哪哪儿都好,就是脑子只有一根筋,认了死理竟不回头了。
“那就只有对不住您了。三爷可以试试看,是高人们的身手快,还是金麟快?是金刚石硬,还是您的骨头硬?”
姜三爷无声地看着元墨,元墨也无声地看着姜三爷,两人的视线在沉默中交锋,屋中除了风声之外别无声响。
慢慢地,姜三爷笑了,左颊笑纹深深,令这笑容看起来格外俊美:“你说谎。”
元墨警告自己不要上当,她平静地、镇定地:“哦?”
“你的脉搏跳动太快了。”
元墨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的右手勒着姜三爷的脖子,姜三爷的手抓着她的手腕,她以为那是他徒劳的自救,没想到他竟然在听她的脉搏!
“还有,怀儿或许有可能一时纵情任性,但绝不会把金麟给你。因为他若是那么做,那可就太蠢了。我教出来的人,不会蠢到那个地步。”
元墨终于知道什么叫班门弄斧了,她干脆手上用力:“反正你现在在我手里,我看谁敢动手!”
姜三爷虽被勒得呼吸吃力,却是微微一笑。
他一笑,元墨心里就发毛,有不祥的预感,只觉得头也晕沉,手也酸软,整个人晃了晃,差点站不住。
她立刻摇摇头,逼自己提起精神。
然而这并非错觉,酸软无力的感觉一波波涌上来,双手最先失去力量,软绵绵从姜三爷脖子上滑了下来。
紧跟着双腿站立不住,眼看就要倒地的时候,一直耸立在门口的阴影压倒过来,一双巨大的、毛茸茸的手把她勒在了身前。
这是一个危险的姿势。只要那两只手一用力,她的脊椎骨就会“啪嚓”一声被折成两截,就像折断一根麻杆那样。
“你……”说话已经变成一件异常费力的事,元墨吃力道,“在药汤里……放了什么?”
“放在药汤里的,自然是药。”姜三爷的声音从容而优雅,然后向那铁塔般的壮汉微微一点头。
不!
元墨想大喊,想挣扎,但骤然加诸于身上的巨力打断了一切,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只感到一阵剧痛袭来,脑海一片空白。
第七十三章
但这剧痛来得快,去得更快,元墨还没来得及喊出声,身后的大汉就晃了一晃,仰天便倒。
元墨随之一起跌在地上,周身无力,没办法看清身后发生了什么,但见姜三爷的脸色骤然间变得十分难看,他的高手们齐齐退到他身后。
一道影子投在元墨的脸上,遮住了冬日苍白的阳光。
元墨先看到一截天青色绣云纹的衣摆,然后看到了姜九怀的脸。
他的肌肤皎若冰雪,垂下眼睛,眸子深深:“动不了?”
元墨仰天躺着,全身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像是回到了许久许久以前,躺在冰天雪地里,一动不能动,然后,有人从云端俯身,来到她的面前。
以前是红姑,现在是姜九怀。
眼睛酸酸胀胀,有什么灼热的东西想要滚出来。
“不许哭。”姜九怀向元墨伸出手,低声道。
他把元墨扶了起来,元墨全身软绵绵提不起劲,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脸贴着他的衣襟,云纹用金线绣成,贴着皮肤微微有些扎人。
元墨却被扎得很开心。
如果他晚来一会儿,她便永远也不知道被金线刺绣的衣服扎着皮肤是什么感受了。
活着真好,呜呜呜。
“三伯,”姜九怀看向姜三爷,神情很平淡,既不怒也不恼,“解药。”
“怀儿,你不能留下此人!”姜三爷眼中几乎带上了一丝哀求之色,“这么多年来你还没有吃够苦头吗?你信任他,等他被别人收买的那天,你受的伤害只会越深!”
元墨:我才不会被别人收买,谁能比姜家家主更有钱?反正是抱大腿,当然挑最粗的那一条抱!
姜三爷道:“退一万步说,即使他不会背叛你,可如果别人对他下手,用他来要挟你呢?譬如此刻,我若是在他身上用上剧毒,单是你这么扶着他,自己便中毒了,你可知道?”
“三伯,你忘了,这是我的人。”姜九怀眸子里无情无绪,“若是我晚来一步,你便不是为了我好,而是害了我。”
姜三爷苦口婆心:“只不过一个下人,你又何苦如此在意?”
“若只是一个下人,三伯用得着这样对付她么?”姜九怀盯着姜三爷,眸子终于露出了一丝寒意,“三伯,你是明知故犯。若是还有下次,你便去陪平福吧。”
姜三爷万分失望,咬牙道:“我若就是不给呢?”
“那你我可能都会后悔。”
姜九怀慢慢地道。
然后,抬起了左臂,对准了姜三爷。
元墨吓了一跳。
来、来真的?
姜三爷也是一脸震惊,不过,很快便笑了起来,笑得十分欢喜:“好,好,你竟然能对我下手了!”
元墨不懂,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拿要命的暗器对着,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
姜三爷不仅开心,还掏出整个瓷瓶递给姜九怀:“但愿有一天,你对他也能狠下心肠。”
元墨:不要许这种奇怪的愿望!
姜九怀接过来,倒出一粒给元墨服下,元墨稍稍能站稳一些了,但还是头晕腿软,迈不开步子。
元墨:“三爷你给的莫不是假药?不怎么有用。”
“又不是仙丹,岂能立竿见影?”姜三爷冷冷道,“半个时辰后便起效了。”
姜九怀扶着元墨离开。
但有一个问题。
除非在这里等上半个时辰,否则元墨没法自己走回去。
白一一直跟在姜九怀身后,戒备地防范着姜三爷身后那几名高手。这会儿料想主子不可能愿意留下来等,便挺身而出:“属下背二爷吧。”
元墨大力用眼神表示同意。
姜九怀的右臂还没好,单靠一只左手,想要把她弄回去,只能用拖的。
她当然还是选择人肉坐骑。
姜九怀看着她眼中的殷殷期盼,脸色不自觉就沉下来几分。
元墨还没弄明白的他是哪一点不高兴,他已经一矮身,紧跟着她双脚离地,被他扛在了肩头。
在所有人惊诧的视线里,姜九怀扛起元墨就走。
元墨看姜九怀看着挺瘦的,平日里又文质彬彬,实在没想到他还真有把子力气,扛着她走了一阵,气都没带喘的。
她忍不住问道:“家主大人,您见过乡下人扛麻袋吗?”
姜九怀没说话。
“见过土匪抢女人吗?”
姜九怀不做声。
元墨便自已答:“都是这么扛的呢!”答完赞道,“我家家主大人真是文能写诗武能扛人,文武双全天下无双——”
姜九怀没好气地打断她:“三伯为什么不连你的嘴一起药哑?”
“可能是药不哑吧。”白一忽然接口,“毕竟死鸭子的嘴都很硬。”
元墨讶异。
白一是平公公训练出来的人物,身上充分体现了姜九怀近人的特色:那就是主子不让开口的时候,绝对不会开口,只是如今好像被元墨带坏了,不单开了口,甚至嘴角微翘,眼中微微发亮,显然心情不错。
元墨的心情也很不错。
死里逃生,又可以看见蓝蓝的天,又可以晒着暖暖的太阳,实在是太幸福了。
她问道:“你们知道我在这里的?”
白一道:“二爷从早上出门,久久未归,命属下去找,有人看见你随奔雷手往临风轩这边走。”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出事了?你们是不知道,要是你们来晚哪怕半炷香,就只能来给我收尸了……”
说到这里,白一猛给她使眼色。
其实不用白一提醒,她自己也住口了,该死,万一刺激到家主大人怎么办?
但偷眼望去,只见姜九怀脸色平静无波,显然是肩头扛着她这坨麻袋,并未将她想象成死尸。
白一也松了一口气,道:“主子原以为三爷是为了那日折梅的事要罚你,所以赶去捞人,没想到三爷这次竟下这样的狠手,也算二爷你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元墨:“呵呵,以我大难不死的次数,后半辈子还真不知道要享多大的福。”
如此走出临风轩,所到之处,万众想瞩目又不敢瞩目,低头行礼之余,恨不能将眼珠子生到头顶上,好观摩这一奇景。
天啦,家主大人扛着男宠到处走呐!
姜九怀向来视他人如浮云,如尘埃,浮云和尘埃有什么看法想法,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元墨却是被看得脸上作烧,十分尴尬,道:“家主大人,您大概也累了吧?让白一背小人吧。”
“闭嘴。”声音显然不悦。
“可您的胳膊还带着伤……”
“我让你闭嘴。”
“可是……”
“元、墨!”姜九怀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
家主大人生气了。
元墨立即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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