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楼?安然忽然想到,莫非松月楼就是崔诚之家开的馆子,却不知苏夫人以前还是个卖阳春面的,怎她表亲就开了这么大一家字号呢。
安子和见她出神,挥了挥手:“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安然摇摇头,看向下面,这第二轮不用说肯定是阮四娘胜了,而从陈二狗的手法来看,应该会排在第二,老孙头显然有些急了,第一轮煮干丝的时候,他就拖了底,刚安然看见他处理鸽子的时候,戳破了鸽子的脊背,这道菜已算失败了,所以,这第二轮便不拖底也进不了前三,不用再比第三轮,这冀州府的三个进京名额也没他什么事儿了。
安然倒很高兴,从柱子的遭遇来看,就对这心胸狭窄的师徒俩没什么好印象,更何况,还有那两个拦着自己的伙计,他败了,正好挫挫他的锐气,也省的他总自以为是,觉得冀州府都招不开他了。
想到这个,不禁道:“这老孙头的人品实在差, 便手艺过得去,这样的人留在后厨也是后患。”
安子和:“他是前头的大厨吴兴引荐来的,吴兴在安记酒楼做了十年,是安家的老人,后来干不动了才回乡,念着这些,才容下老孙头,前些年还算老实,自从去年代表冀州府去了京城一趟,回来就有些不安分,且等过了厨艺大赛,再收拾他不迟。”
安然:“冀州府去年的三个人都没赢吗?”
安子和摇摇头:“哪这么容易,别瞧这些人在冀州府数得着,真出了冀州府,什么都算不上呢,尤其跟那些南边的厨子一比,高下立现,说句实话你别恼,你两位师兄虽师承自你师傅,真论起手艺可差得远呢,御膳房随便提留出一个来,你两个师兄都排不上。”
安然不乐意了:“谁说的,我大师兄的刀工可厉害了。”
安子和笑了起来:“我说怎么着,真恼了,实话都不让我说啊,你大师兄的刀工的确厉害,可一个好厨子,又不是只有好刀工就成的,需刀工,火候,对食材的了解,以及每一道菜肴的领悟,才能做出极致美味来,你两个师兄差就差在领悟上,若你两个师兄争气,你师傅怎会收你当关门弟子,就是看重你在做菜的领悟上,远远高出你两个师兄,只有你能真正承继老爷子的衣钵,要不然,你师傅用了一辈子的厨刀怎会传给你,你师傅指望着你呢,只可惜你是个丫头。”
“丫头怎么了?”安然瞪着他,这家伙有时真让人讨厌。
安子和见她皱眉,忙道:“丫头好,丫头好,我们安然丫头最好,将来一定能继承你师傅的衣钵,成为天下第一厨,有天下第一厨掌灶,到时候咱们馆子可体面了。”
安然见他一副狗腿样儿,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安子和没辙的摊摊手:“你看,又笑了,真拿你这丫头没法儿。”
两人这儿正说着,忽听下头吵嚷了起来,安然急忙看过去,发现老孙头不知抽什么风,跑进荷香榭,瞧着好像跟她师傅吵架呢,这还了得,安然一着急,也顾不上什么了,忙往下头跑。
安子和一愣之下,也跟了下去,安然着刚进荷香榭就看见李大勺指着师傅的鼻子,口沫横飞:“两轮都是南菜,这算什么?看不起我们北派的厨子不成,可别忘了,如今的天下第一厨就是我们北派的呢,您老人家若不是败在了我们北派的厨子手里,如何会来这冀州府。”那德行简直嚣张至极。
安然气的脸色铁青,敢这么指着她师傅,活腻了啊,想都没想,上去抬腿,卯足了劲一脚就把李大勺给踹荷花池子里,就听噗通一声,李大勺以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的姿势进了荷花池,砸坏了一片荷花。
苏夫人早过来看热闹了,一见这个,忍不住笑了起来:“倒可惜了这些荷花。”见丈夫瞪了自己才闭嘴。周围看热闹的差点儿忍不住笑出来。
老孙头气急败坏的指着安然,王八脑袋一个劲儿哆嗦:“你,你是哪儿来的丫头?敢如此放肆?”
安然还没说话呢,就听大师兄开口了:“什么丫头,闭上你的臭嘴,这是我的小师妹,我师傅的关门弟子。”
老孙头一听,忽想起自己俩外甥跟自己告的状,说在酒楼大门外让这丫头给踹了一脚,还丢了差事,再加上,之前这丫头在酒楼待了几天,如今后厨那些小子有一个算一个,暗里都说这丫头的手艺比自己强,如今,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又把自己的徒弟踹荷花池子里去了,新仇旧恨,这口气要是咽了,以后冀州府还有他老孙头站脚的地儿吗。
这丫头不就仗着后头有郑春阳这老不死的吗,要是前几年,自己还怕他,如今这老不死的虎落平阳,已经成了半个废物,自己敬他是给他面子,非要惹自己,自己也不是吃素的,脸色一阴,呵呵冷笑了两声:“我徒弟说的不错,既是要比高低,就不能都做南菜,我老孙头今儿胆子大一回,斗胆请郑老爷子指教在下一道北菜。”
老孙头一句话在场的人都露出不屑的神情,谁不知道老爷子折了手腕啊,这厨子手腕子使不上劲儿,怎么上灶,更别提指教他北菜了,这老孙头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知府大人脸色一沉:“老孙头这是厨艺大赛,容不得你胡来,莫非不想在冀州府待了?”
谁知老孙头却哼了一声:“大人您这话在下可不服,外头谁不知道您喜欢南菜,可别忘了,如今万岁爷御膳房的总厨可是我们北派的厨子,您若看不起北派的厨艺,那在下也没二话,扭头就走,带着家眷儿女,离了冀州府。”
知府大人眉头紧皱,安然心说,这老孙头还真不是个善茬儿,几句话过来,就把韩子章拉到他身后当靠山了,若是知府大人再说什么,老孙头便一口咬定他看不起北派厨子,如今韩子章是御膳房总厨,势力恐怕不是他一个冀州知府能得罪的,这老孙头今儿是打算撕破脸了,估摸早想好了后路,过了今儿也不算在冀州府待着了。
安然忽然怀疑,这厮是不是给别人当枪了,就是趁着今儿来为难师傅的,要不然,怎么一口一个韩子章,而且,安府既然庇护师傅,必然不是站在韩子章一头的,以安府的势力,老孙头都敢闹,可见后头的人来头不小。
大师兄气的直哆嗦,站起来指着他:“就凭你也值得我师傅出手吗,我来指教你足以。”
老孙头心头一喜,自己本来还怕郑春阳手腕好了,出马把自己办了,如今看来是真废了,而这高德明,不是他托大,若比南菜,自己或许会输给他,若比北菜,高德明算个鸟啊,刀工强有屁用,北菜讲究的可不是刀工。
想到此,呵呵笑了起来:“如此,就请高大厨指教一二。”
高德明刚要下去,就听师傅开口了:“德明让安然去。”说着看向安然:“丫头,虽说你还未出师,今儿也是个机会,就去历练历练吧。”
大家伙可听得异常明白,老爷子言下之意就是,我这徒弟虽还没出师,厨艺欠火候,即便如此,指教你个老孙头也不在话下。
老爷子一句话,老孙头的气势立刻就给打压了下去,一张黑胖的脸上更为阴沉:“老爷子让这个没出师的小丫头指教在下,是不是有些托大啊,一会儿要是输了,可折了您老的体面。”
大师兄哼了一声:“若是你不敢让我小师妹指教,就明说,费什么话。”
老孙头两只眼都红了:“高德明你少说大话,今儿老子就指点指点这丫头,让大家看看,这前天下第一厨的关门弟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说着,瞥了安然一眼:“看在你是晚辈的份上,让你挑,比什么,不过,咱可说在前头,比的是北菜。”
安然冷笑了一声:“知道你不会做南菜,自然不会难为你,省的让别人说我不敬前辈,咱们厨子这行,最讲究辈分传承,不敬前辈可是连畜生都不如。”安然几句话就把老孙头搁里头了。
“你……”老孙头气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难看之极:“小丫头,嘴再能说也没用,咱们厨子得看手上的本事,少耍花腔,快说比什么?”
安然略想了想,这里的南北之分跟自己的认知不大一样,怕自己挑一个北菜,到时候,老孙头非说是南菜,又要起争执打嘴架。
安然本来最不想出头,可今儿老孙头竟然让李大勺指着师傅的鼻子胡说八道,若不把的气焰打下去,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师傅虽然败在韩子章手下,却仍然是厨艺里的一代宗师,岂容得别人说三道四。
更何况,五年前那场御厨比试,其中不定有什么猫腻,安然绝不相信,以师傅的厨艺会败在韩子章手里,这老孙头师徒正戳在自己的腰眼上,不把这俩败类收拾了,她就不是安然。忽想起一道菜,这道菜不管古今,都该是毫无争议的北菜了,也是现代鲁菜中的一绝。
想到此,开口道:“就做爆双片,如何?”
老孙头愣了愣,阴晴不定的看着安然,想不到这小丫头敢挑这道菜,这道菜因为极难做,又费工夫,算一道冷门菜,在座的好几位都不知道这道菜是什么,就连知府大人也一样,忙问旁边的几位东家,都摇头。
忽听崔诚之道:“安姑娘挑的这道爆双片是正经的北菜,食材选用猪肚跟鸡胗,因一白一红,成菜之后,脆嫩爽滑,故此,又称油爆双脆。”
知府大人:“这听着倒十分简单。”
崔诚之摇摇头:“这道菜之所以许多人不知,就是因为极难做,对刀工跟火候都有极高的要求,能做的厨子不多,还颇费材料,大多馆子如今都没这道菜,故此,算一道冷门菜。”
知府大人好奇的道:“难在何处,不就是猪肚跟鸡胗吗,这两样倒也寻常。”
崔诚之:“不然,这油爆双脆的猪肚,只用肚仁儿部分,挑出最厚的部分,去上下皮,只用中间,切成骰子块,鸡胗也需去处外头的一层老皮,同样取用最嫩的部分,一盘油爆双脆至少需五六个猪肚,数十个鸡胗才成,极费食材,且因是最嫩的部分,下刀的时候,稍不留意便会切断,故此,需极精准的刀工.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火候,肚仁儿跟鸡胗取的是最嫩的部分,也最禁不得火,火候稍大就会嚼不动,火候不到又是生的,需恰恰刚好才成。”
知府大人不禁倒吸了口冷气:“这么说来,这道菜岂非极难。”
崔诚之点点头,不禁看向安然,虽说吃过她的菜,却也不信她能做出这道油爆双脆来。
知府大人了解之后,忽的来了兴致,虽说也怀疑这个忽然蹦出来的小丫头,能做出这么难的一道菜,却也希望她把老孙头收拾了,这老家伙简直不知好歹,便他靠上了韩子章,这也是在他的冀州府,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一个不入流的厨子就敢公然拿话挤兑自己,今儿要是不把他收拾了,传出去,自己这个知府让个厨子给挤兑了,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想着,挥挥手:“既安姑娘挑了菜,老孙头你可有异议?”
见老孙头不吭声,知府大人脸色一沉:“怎么着,莫非这道油爆双脆不是北菜?”
老孙头吭哧半天只能道:“回大人,这道菜的确是北菜。”
知府大人冷哼一声:“既是北菜还迟疑什么,赶紧着吧,听了诚之说的,我这恨不能立马尝尝这道油爆双脆,怎么个脆嫩爽滑呢。”
老孙头哪做过这道菜啊,就他师傅都没做过,就因为这道菜看似平常,却极难掌握火候,好多年都没人做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竟敢挑这道菜。
想着,看了安然一眼,不禁咬了咬牙,这丫头才多大,学过几年厨艺,说句到家的话,自己出师那会儿,这丫头还在娘肚子里转筋呢,不定是从哪儿听来的,知道这道菜极难,觉得她做不好,自己也做不好,想拼个鸡飞蛋打,勉强落个不分胜负,也好保住她师傅的面子,真没看出来这小丫头如此奸诈,狡猾。
不过却错了主意,自己还就不信,就凭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还能让这么个小丫头比下去,便掌握不好恰好的火候,怎么也比这丫头强吧。
想到此,咬了咬牙:“比就比,你师傅可在这儿坐着呢,到时候输了,可别说我老孙头欺负你。”说着,转身走了回去。
安然也跟了过去,左右看了看,就听阮四娘道:“小妹妹我这盘灶让给你,你让我打打下手就成。”
安然笑了:“如此劳烦前辈了。”
“不劳烦,不劳烦,不怕小妹妹笑话,这道油爆双脆,我可就听说过,还没见过呢,今儿小妹妹可是让我开眼了。”说着,吩咐自己的徒弟:“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取猪肚鸡胗。”
知府大人,安子和,崔诚之,苏通判两口子加上几位东家,都围了过来,都想见识见识这道油爆双脆怎么个做法儿。
安子和的目光却落在安然身上,良久不能移开,这一刻他终于彻底相信,这丫头真不是前头那个安然,她是完完全全全的另外一个人,这样玄之又玄的事,竟然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看着她熟练的处理猪肚鸡胗,手里的刀在日头下划过一道道刀影,那双嫩白的小手握住刀柄,看起来有些吃力,可从她轻松的神态来看,就知道应该游刃有余。
今天这个变故是自己事先没想到的,如果她真做出这道油爆双脆,恐怕安府再也留她不住了,自己到底该怎么安置这丫头才好,真让他颇费心思,头一次有个女人让他这么费心思,而且,最诡异的他还甘之如饴……
☆、第 35 章 九转大肠
“鸡胗和肚子都要先用刀划横竖痕,越细越好,目的是使油容易渗透而热力迅速侵入,因为这道菜纯粹是靠火候。两样东西不能一起过油。鸡胗需时稍久,要先下锅,肚儿若是一起下锅,结果不是肚子老了就是鸡胗不够熟。这两样东西下锅爆炒勾汁,来不及用铲子翻动,必须端起锅来把锅里的东西抛向半空中打个滚再落下来,液体固体一起掂起,连掂三五下子,熟了。这不是特技表演,这是火候必需的功夫。在旺火熊熊之前,热油泼溅之际,把那本身好几斤重的铁锅只手耍那两下子,没有一点手艺行么。”
这不是安然说的,是梁实秋先生在他的雅舍谈吃里对这道油爆双脆的描述,并因后来不能再吃到这道油爆双脆而引为终身憾事。
梁实秋先生已道出了这道菜的最难之处,火候,现代的时候,安然有位大师兄师承祖父却最善鲁菜,这道油爆双脆,安然便是跟他学的。
说难也不难,有个窍门在里头,鸡胗跟肚仁儿先要入开水汆个滚,这一过程已让这两个食材熟了六成,若此时再入油锅,就如梁实秋先生说的,哪怕在锅里稍作停留也会变老,以至于嚼不动。
便入锅也有个先后顺序,鸡胗先入,再入肚仁,两样东西入锅之后,便要把勺颠起来,三五个来回,便已九成熟,装盘传到桌上,食客夹起放入口中,正恰好十成熟。
这道菜是师兄的绝活,却毫不吝啬把诀窍传给了自己,因此,她做这道油爆双脆,还是颇有把握的。
而老孙头,只看他那蹩脚的刀工,安然就知道,他没做过这道菜,此场比试必败无疑。
安然有心秒杀他,那几下颠勺颇为花哨,直看的以知府大人为首的几位评委,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直到这一道油爆双脆装入盘中,几人方才回神,知府大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果然名师出高徒,老爷子这位关门弟子的厨艺当真不凡,本大人今儿倒是开眼了。”说着,夹了一块猪肚放在嘴里,那机制的美味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如此爽滑脆嫩的口感竟是生平紧尝。
又加了一块鸡胗,不禁道:“果真刚刚好,若火候稍差一点儿,怕都没有如此口感,不愧是北菜一绝啊,你们几位也来品评品评,今儿这几道菜吃下来,倒还是这道油爆双脆最让人难忘。”
几位纷纷尝过,均赞叹不绝,之后纷纷看向老孙头,老孙头的油爆双脆也已出锅,不用尝,只一看那黑不溜秋的色泽,就让人大为败兴,不过,为了让他心服口服,知府大人还是夹了一筷子,刚入嘴就吐了出来:“我说老孙头,你这做的是什么东西,肚仁儿都让你炒成牛皮筋儿了,我这牙口可嚼不动这东西。”
老孙头心知自己今儿这老脸是丢了,一时疏忽轻了敌,竟给这丫头当了垫脚石,却仍不信邪的去夹了安然那盘油爆双脆,入口嫩脆,顿时满脸颓丧,却让不甘心:“我,我徒弟让这丫头踹荷花池子里去了,没有我徒弟烧火,灶火不旺,这道菜方有些老了。”
莫说几个评委,就算旁边几位大厨都很是不屑的看向他,阮四娘嗤一声:“我说老孙头,刚我可瞧的真真儿,那拉风箱的小子生怕火不旺,耽误了你亮手艺,都使出吃奶的力气了,这会儿还赖上烧火的了,好歹也在这行混了几十年,你这张老脸皮还真是厚啊,先不说这道油爆双脆做的地不地道,就刚这丫头那几个颠勺的绝活,莫说你,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拿得出来,输就输了技不如人输了不丢人,明明输了却还耍赖,那才是丢了大脸,传出去,以后在咱们这行还怎么混,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阮四娘有你什么事儿,你孙爷爷颠勺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呢,用得着你在这儿冲大瓣蒜吗,有本事你做一道油爆双脆,孙爷爷就服你。”
阮四娘嗤一声乐了:“我是做不出来,别看这丫头年纪不大,可人的本事摆在这儿了,我阮四娘这辈子就服有本事,这丫头我服了,要是你不服再比一道,我还给这丫头烧火。”
老孙头一听,仿佛看到了希望,开始耍无赖:“有道是三局两胜,这道菜是你挑的,自然你做的手熟,若是我挑,你必败无疑。”
安子和脸色一沉:“老孙头,你当这是你家了不成,任由你想怎么着怎么着。”
安子和的语气相当冷,便安然站在灶火前都能感觉那种彻骨的寒意。
老孙头仿佛极怕安子和,下意识缩了缩王八脑袋,忽想起什么,一梗脖子:“再比一道菜,若这道菜仍是我输了,从此我老孙头……”说着一咬牙,把自己的厨刀啪一声插在蔡墩上:“老子就折了自己这吃饭的家伙,从此再不入勤行。”
老孙头一句话,周围人倒不好再说什么,只因他这般说已是绝了自己的后路,他们若再拦着真有些说不过去。
知府大人倒是还想试试安然的深浅,这丫头别看年纪小,这一道油爆双脆做出来,可真是把他惊的够呛,这是人才啊。
冀州府去年送上去的仨人,别说进御膳房跟御厨比赛了,连影儿都没望见,两场下来就都歇菜了,数着他们冀州府最丢人。年上自己回兖州府老家,兖州知府梁子生请自己去聚丰楼吃席,席面是不差,厨子的手艺也精到,可梁子生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叫他憋了一肚子气,席散了还特意给他送了个厨子。要不是转过天回请梁子生,陈二狗给自己争回了点儿颜面,这脸真就丢老家了。
如今皇上好厨艺,折腾出个御厨大赛,下头各州府莫不卯足了劲儿,想博一个头彩。
如今国泰民安,吏治清明,想找出头的机会可不多,若是自己所辖州府,能出一位御厨,那可是极有面子的事。
再往深里头说,御厨可是伺候皇上吃饭的,皇上天天都得吃饭,也就是说,御厨天天都有机会接触皇上,哪怕不能天天都得召见,在御膳房当差,有什么消息自然也快,有这么个通天的人,何愁仕途不顺。
尤其,这丫头不禁厨艺精,还颇有几分姿色,若能入万岁爷的眼,那……越想,知府大人越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不过,这丫头到底是安府的人,瞧安嘉慕对这丫头的意思,莫非是他的人?如此倒可惜了。
不管怎么着,也得再试试这丫头的厨艺,想到此,开口道:“三局两胜,倒也有些道理,而且,说句心里话,刚安姑娘这道油爆双脆,虽让本大人开了一回眼,却有些意犹未尽,便是这手法都叫人赏心悦目啊,若能再瞧一次,也是造化,几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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