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宴看到这个弹幕后,不由得在脑中想象起了楼房一样高的白菜,小山一般大的包菜,立在那儿如同擎天之柱的超级巨大的胡萝卜……想着想着,沈清宴突然感到了一阵惊恐:
“等等!如果真的像你们说得那样,这个灵菘的主人其实是一棵更加巨大的药草……那他要是在我的店里现了原形,我这小店岂不是当场药丸??”
直播间的观众们:……
掉线的节操君:“岂止是小店药丸啊!!!主播你也当场就药丸了吧!!!”
在脑海中稍微地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之后,直播间的观众们不由得纷纷喊道:
“不行哇!主播你还是快点跑吧……随便找个空地之类的再和对方见面!!!这样安全系数可能会比较高!!!”
“不!来不及了!他已经进来了!厨房里还有没有什么灵泉水之类的?主播你先把它们收好——”
在一片乱糟糟的弹幕里,沈清宴面前的厨房门随着一声“吱呀”的轻响,被从外向里轻轻地推开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自小店外缓步踱来。
他穿着一身白衣,广袖上隐约绣着暗色的云纹,如瀑的黑发倾泻至腰后,长长的发带迤逦地垂至颈间,步履间如踏月光流华,清冷疏朗,高洁出尘。
在看见沈清宴的瞬间,他的动作忽然顿了顿,淡色的唇角微挑,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
——本是气质出尘,高高在上俯瞰人间的神只,突然在这一笑中,坠入滚滚红尘。
他转眸向沈清宴望来,黝黑的瞳仁深不见底。
“初次相见,想来需要通报姓名?在下云浮山剑修薄云意,不知阁下可否姓沈?”
沈清宴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如果您是想问我姓甚名谁的话……”他轻轻笑了笑,干脆利落地道:“敝人沈清宴,昔日曾为苍华派弃徒,如今在广平城里开了间小店,承蒙大家错爱,薄有一些名声。”
“姓氏自然是姓沈的,只是不知您问我姓名,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
“……倒不是因为别的。”
薄云意站在沈清宴面前三尺处,黑如鸦翅的眼睫微垂:“我有同门自广平城归来,向各个长老真人极力推荐。言说广平城内有一沈姓散修,气质温煦,天赋过人,年纪轻轻便已臻至天人交感之境,一举一动尽与天地合一,其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实不相瞒,我那同门说话一向偏爱夸大,我听了这番议论之后,本以为亦是同样情形,却不想今日一见,才知道何为——”
他忽然上前一步,抬眼凝望着沈清宴,舌尖轻轻柔柔地吐出一个词来:
“——名不虚传。”
“您谬赞了。”
沈清宴略略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重新拉开了和薄云意的距离。
后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是不是谬赞自有天知地知,我却是只想问您一句,可愿同我学剑?”
随着一个“剑”字出口,薄云意身上气势骤变,如同一把藏于鞘中的宝剑徒然展露锋芒,广袖飘摇间剑意凌冽冲天!
广平城上空覆盖着的厚厚云层骤然被这剑意斩裂,一线阳光自九天之上垂下,漏入沈清宴的小店中,金色的光芒自窗外门外流淌而来,薄云意立在这耀目的光芒中,如同被烈火淬炼着的清冷剑锋,只见满目寒光凛凛,直令人不可逼视!
直播间里懂行的观众们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样的威势……!起码是元神修士!!而且还是个剑修!!!斗法之时高一级的剑修!!!”
“仅仅是一丝外溢的剑气而已,居然能斩裂九天之上的云层……他修的剑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一旁被遗忘了的洪文明更是死死地捂住了灵菘的那张白菜脸,在不让他出言打断的同时,急急地向沈清宴传音入密:
“快答应他哇沈师兄!!!这薄云意我听说过,他可是云浮山这么多年以来天赋最为高绝的剑修!!!他愿意收你为徒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错过这村可就再没这店了!!!”
沈清宴略略犹豫了一瞬,还没有开口回答,便只觉一阵凌厉威压自城主府的方向破空而来。那威压不过丝缕,其势却沉沉如山崖一般,连墙角巷边生着的杂乱野草也在这威压之下俯身,所过之处广平城内的各个修士尽皆下跪,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
然而在掠过沈清宴时,这本来沉重的威压却骤然转轻,如同清风拂过一般,只微微吹动了他的衣衫一角。
“凡是进我广平城来的人,都要守我广平城的规矩。”
广平城城主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来,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那道破空而来的威压狠狠与薄云意的剑气相交,两者碰撞间只听得“喀拉拉”一声裂响,沈清宴小店中的青石地砖徒然裂为数块。
下一刻,广平城城主的身影自虚空之中一步踏出,他冷笑着望向薄云意:
“云浮山的天骄是云浮山的天骄,你在云浮山再怎样恣意妄为我也懒得管你。但你如今竟是要在我广平城里逞威风?!”
薄云意闻言,面色微冷:“恐怕是在下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逞威风何时有了这样的定义?我不过是看见良才美玉,一时心动想要收徒罢了,仅仅是一寸剑气而已,应当是刺不破您老人家的面皮?”
“——老人家!!”
“——面皮!!”
“哇这是在光明正大的嘲讽城主!!!”
“撕起来!撕起来!我支持你们撕起来!!”
直播间里的观众惊觉今日又有新瓜可吃,而广平城城主的神色瞬间转寒。
“既然你提起年纪辈分,那我或许该提醒你一句,我当年可是与你的师祖平辈论交。”
他淡淡说道,冰蓝色眼眸中的懒散与随意尽皆褪去,华贵的蓝色衣袍下威势隐隐。薄云意抬眼望向他,两人目光对视间,气机已交锋了几个来回。
“既然如此……”薄云意眉尖一挑,如剑般锋利:“……我可否称呼您为前辈爷爷?”
广平城城主沉默一瞬后,居然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来。
“如今你都这么叫我了,那我也就代你的祖师回你一句吧。”
他看向薄云意,一句话被城主喊得百转千回:“——徒孙真乖。”
“嘎拉拉——”
几乎是瞬息之间,沈清宴那可怜的小店便在两人的威压下危险地摇晃起来,围观着的直播间观众们却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开心地吃瓜看戏。
“哇撕得好撕得好!我看好你们!!!加油撕!!!努力撕!!!最好再撕得响亮点!!!”
“前排售卖瓜子花生桂花饮啦~~主播亲手制作的美味零食哟!看热闹的大家真的不来一发吗?”
“来来来押注啦押注啦,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压城主压剑修的都来哇!!保证公平公正,绝对童叟无欺!”
在这片热闹的弹幕中,沈清宴却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不怎么委婉地提醒道:
“两位……虽然打扰你们不太好意思,但我还是想和你们说一句。”
“——若是两位想要打架的话,麻烦请先出去打,我这店铺小门小户的,怕是盛不下你们两位大神。”
随着沈清宴的话语出口,店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广平城城主与薄云意对视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我与你们云浮山也算有些交情,你如今想要收徒,我自然是不会反对。”
“……只是你如今在广平城内,公然以剑气直刺九霄,懂你的或许知道你是在收徒,但若是有那些不明就里的,恐怕要以为你是在以威势逼人!强要人拜入你云浮山门下!”
薄云意闻言眉头微蹙,转向沈清宴低声道:
“我却是当真没有想到此节。我确只是诚心诚意的想要收徒,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宽宥些许——”
“收不收徒的待会儿再说吧。”
城主轻哼一声,打断了薄云意的话:
“短短数日之后,广平城内便要召开仙缘大会,到时来此收徒之人又岂止你云浮山一脉?恕我直言一句,你们云浮山主修剑道,杀戮之意过盛,沈清宴为人性情温和,其实与你们一脉的剑道并不相符。”
“强扭的瓜委实不甜,若你当真对云浮山十足自信,何不等到仙缘大会再言收徒之事?到时城内各个门派汇集,又会聚集许多天骄,拜师收徒的两方都有更多选择,你却又何必急于一时?”
“仙缘大会?”
薄云意闻言不由冷笑:“往前倒数几个甲子,如今的年月都是我云浮山惯例在广平城附近收徒之日,这仙缘大会却是以前从未有过。如今仔细一想,这大会根本就是城主大人您亲自促成的吧?”
“仅仅是半月时光而已,您便将此事操办完毕……都说您是懒真人,我看着天下间倒是少有几个城主比您更勤谨!”
这话入了城主之耳,便犹如微风拂面一般,根本吹不起半点涟漪。
他甚至微笑道:“过奖过奖,我这也都是为了广平城民众的福祉啊。”
薄云意冷冷看向他,神色有明显的不屑。
“我倒是听说,您有意在这次仙缘大会上收徒?”
“确实有意。”
广平城城主十分干脆地点头:“我此生收了四个徒弟,四个徒弟都已经差不多算是出师,天天满世界不着家的跑。我毕竟年纪大了,孤身一人呆在城中也难免寂寞,有意再收一徒,也不算是什么太过出奇的事情吧?”
“年纪大些的修士虽然见识广博,但未免有些跟不上修真界中的潮流。”
薄云意微微挑眉,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如今的修真界里谁不知道,剑修斗法逢人高一级,我云浮山又是剑修之中执牛耳者。十个想入修真界的新人里,倒是有八个都想入我云浮山——”
“就算十个人里有八个人都想进云浮山,那还有这剩下的两个人呢?”
广平城城主丝毫不惧,巍巍然朗声道:“年轻人虽然可为一时翘楚,但终究是没有修真界的前辈底蕴深厚!剑修斗法逢人高一级不错,但符修若要与人斗法,可是用符就能活生生地砸死对手!”
“如果我要与人动起手来,哪怕对方是和我平级的剑修,我也能在他出剑之前便用符咒先发制人。如今修真界里符修不多,现在的修士们恐怕都没怎么与符修动过手吧?被千万张符咒淹没的恐惧,不知某些人可否体会过?!”
“千万张符咒又如何?管你千千万万法,我也只以一剑破之!再多的符咒在剑锋之前,也不过是秋风吹落的败叶罢了!”
薄云意与广平城城主傲然对视,两人的身上又渐渐生起了慑人的威压,薄云意袖中剑气无声地探出了一寸,广平城城主悄悄将一枚符咒拈在指间,两人几句话下来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眼看就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两位!”
沈清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恍若突然惊醒般,两人身上的威压骤然消散,薄云意微微拂动的广袖服帖垂地,广平城城主指间的符咒悄然失踪。
洪文明这时见机地放开了灵菘,那棵巨大的白菜狠狠颤抖一下,颤声哭叫道:“主人!!!”
广平城城主闻声,扫了一眼厨房里的满地狼藉,忽然轻声笑了。
“哟,这是你这灵宠干的?沈清宴可是最爱惜他这厨房了,我来回这么多次可是连一个盘子未曾打翻过,你的灵宠这是干了什么?毁了一整个水缸?”
“他不是灵宠,是我的侍剑童子。”
薄云意冷声道。
他伸手在那棵巨大的白菜上轻轻一点,白菜就“噗”地一声变回了少年模样,少年两只眼睛都哭得红通通的,看上去倒不像是白菜了,反而像是吃白菜的红眼兔子。
“你做了什么?”
薄云意轻声问,那灵菘缩了缩脖子,小声回答:“我就是、就是……”
“他就是进我的店里转了一圈而已。”
沈清宴忽然出言打断了他们,他指了指那满地碎裂的水缸:“这水缸是我用灵力打碎的,与这灵菘确实无关。”
广平城城主与薄云意闻言,纷纷感应了一下水缸碎片,发现其上的灵力痕迹确实是属于沈清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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