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椎穴受过撞击,气脉阻滞了,所以功力迟迟不能恢复”头顶洒下一片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九娘已经站在他们身边。李沛十分惊讶,怪不得每次内力走到大椎穴便总也过不去。她一直以为是十味软骨散的原因,却没想到落水时混乱中受到了撞击。
“前辈,你能救救他吗?”李沛恳求道,九娘却道:“我可不会碰他,脏死了,偷鸡摸狗的东西。”李沛正待开口,又听闻:“不过倒是可以帮你疏通大椎穴……你的功力立时便能恢复”她又复拨起琵琶,弹了一首十面埋伏。
李沛几乎爬着到达她身边:“我要做什么你才肯帮我?”
九娘忽然笑了:“我原以为你是个大傻蛋,看来还是得了点你娘的机灵嘛”这下她看的清楚,李沛长得简直是杨宝儿的翻版,只是神情完全不同。李沛看起来憨憨的,好像有点缺心眼。杨宝儿却不论什么时候都眼底含春嘴角带笑,一副狐媚样。
看着就让人讨厌。
她拨弄琴弦,答非所问:“你娘……过的还好吗”
李沛不解其意,含糊道:“我娘她……她三年前就过世了”
琵琶忽然发出刺耳的音符,又戛然而止。陈九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沛,脸上表露出一种极复杂的表情。
她倏尔突兀的笑起来,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李沛看她这样,一股愤怒直冲脑门。她抹了抹脸站起身:“既然你不想帮,我们现在就走。”说着便要去扶陆衣锦。她刚回过头,大椎穴忽然感到一阵刺痛,紧接着整个人扑通跪在地上。她回头欲骂,却觉得经络舒张,内力缓缓流动,周身说不出的舒服。她连忙爬到陆衣锦身边点住几处要穴,见血渐渐止住,舒了口气。
陆衣锦嘴唇发白,直打摆子。李沛忙脱下斗篷将他裹在里面。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谢九娘,只咬着嘴不说话。
陈九娘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用谢我,你娘的死讯就是最好的谢礼”
李沛忍无可忍:“你救了我们,我心里感激。但若再对亡母不敬,凭你内功再高,恐怕我也得试一试”
陈九娘并不着恼,好像在逗奶猫发飙一般,缓缓道“刚恢复功力就目中无人了?”
李沛哼了一声,警惕的面对着她。要按她平日的脾气,此刻早就打起来了。但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九娘又绝非等闲之辈,她顾虑昏迷中的陆衣锦,一时也不敢妄动。
“行了,你们就待在这吧。”
李沛真想拔腿就走。她看着陆衣锦,下定不了决心。
陈九娘忽然开口:“杨宝儿不是挺能耐的嘛,怎么生个女儿却跟贼好上了。”
李沛懒得解释,也不想知道她怎么看出来陆衣锦是贼,冷冷甩了一句“关你什么事。”自顾自掏出方才彩蝶塞给她的绣谱翻了两页,果然有很多花样子。但她看到绣图就两眼发昏,当下把图谱塞回怀里,静心打坐起来。她穿着华丽的衣裙,盘腿坐在地上一脸严肃,样子有点滑稽。九娘看到就想笑,李沛并不理她。
“你的内力转完小周天怎么就回丹田了?走玉门穴再转一次啊”她忽然插嘴。
李沛心下大惊——她竟然能看到自己内力运行的轨迹!她从来没听过有人能拥有这般深厚的内力,不,可能内力深厚还不够。她心里惊疑不定,试着又转了一次。这次她按九娘所说,没有将内力归于丹田,而是直接重走玉门穴,忽然感到内力大盛,浑身冒汗!
九娘抬头,正对上李沛惊疑不定的眼神。
李沛沉默许久,默默走到九娘对面坐下。
“我娘……原来是跟你们一起的吗?”她低下头问道。
松鹤门内人人对这段往事讳莫如深,小辈又不明就里,李沛不想也不敢去深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儿待了几天,她不怕了,她想知道。
她从未想到娘亲吃过这么多苦,受过这么多罪。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这里的女人都不算人,而是鸨母手下的物件儿,根本没有一点决定命运的权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堕入深渊。
陈九娘笑了笑:“自然是一起的,我们做什么,她就是做什么的”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都是窑姐儿”
李沛反常的没有发怒,她定定看着九娘:“你救了我们,又是我娘的相识,我敬你是长辈。你若能冷静下来像个大人一样对话,我还有些事情想问。如果你执意说些孩子气的话,那我们马上就走。”
她的话光明磊落铮铮作响,九娘却莫名感到一阵羞辱和愤怒。
陈九娘瞬时恼羞成怒,大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教训我?我们认识的时候你爹还不知道在哪呢。千春楼当时还叫丽春院……”说罢眼神怔住,好像穿越了时空,“一个是家贫自小卖进来无处可去,一个是犯官家眷怕连累流放的父兄不敢离开……她们都高贵,就我贱!”她忽然又放声大笑,“婊子就是婊子,还分个三六九等吗?杨宝儿再厉害不也是个窑姐儿,现在女儿也做了小窑姐儿,妙极,妙极!”
李沛听到她癫狂的话语,周身好像被雷劈中。什么犯官家眷……她从来没听说过外祖是做什么的,难道曾经是做官的吗?她好像一颗果实,看到了曾经依托的大树。陈九娘还在冷嘲热讽些什么,她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在陈九娘尖利的叫嚷中,李沛沉默的走向陆衣锦。他的状态好像比刚才稳定了一点,只是面色苍白。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当下将陆衣锦的胳膊架在脖子上,扶着他起身,冷冷道:“我娘已经走了三年,你也放下吧。”说着就要开门。
一股巨大的内力从背后袭来,李沛下意识转身抵御,没想到那内力并非意在攻击,竟是将她吸向九娘!她没遭遇过这样的招数,电光火石间,她的领子已经被九娘提在手里。
李沛一再忍让,却被这个女人变本加厉的侮辱,此刻忍无可忍,不顾自己命门被握在陈九娘手里,掏出牛骨从右边攻向她的眼睛。李沛盘算好,九娘要挡就必然松手,待她松手自己马上施展一个后空翻将她踢倒。
不料九娘竟直接将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右手手腕!李沛当即以左手攻她腰窝,眼前白光一晃,九娘以极快的速度松开了她的衣领,又将她左手抓住,二人的手臂呈现出交叉的形状。李沛讶异的看了陈九娘一眼,还没反应过来,陈九娘将她向天上一甩,竟悬空将她翻转过来!李沛绷紧肌肉,手臂还是几乎脱臼,剧痛从两肩传来,她忍不住呀的叫了一下。现在胳膊没有交叉了,李沛背对着陈九娘,两只手都被她箍在手里,动弹不得。
陈九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杨宝儿瞧我不起,说我的武功邪门歪道,我却偏偏要传给你!”说罢催动内功,李沛只觉得双手传来一股极霸道阳刚的内力,一路横冲直撞进丹田,所到之处经脉竟像着火般炙热,她几度想回头看看是不是身上真的着火了,但一回头就扯的肩膀剧痛。她怒道:“你这个疯婆娘,快放开我!”她跪在地上,上半身又痛又烧灼,豆大的汗珠从鬓边流下来,极为痛苦。
陈九娘笑到:“你应当知足,多少人梦寐以求拜我为师,只有你这般好运。”
这个人疯疯癫癫喜怒无常,李沛落在她手里,眼看就要丧命,反而生出一股勇气。她双脚默默蹬地等待机会反制,陈九娘却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一脚踩住了她的脚腕。李沛吃痛,倔劲上来,张口便骂:“你也配提我娘吗!我娘心地良善,你这个……啊!”右臂传来一阵剧痛,这回是真的脱臼了。李沛气愤至极,咬牙继续说:“我娘嫁给我爹二十年恩爱和睦,幸福……”她话还没说完,又是两股真气闯入,居然比方才的更要霸道。李沛经常受伤,却从来没这么难受过,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已然疼的说不出话。陈九娘自笑到:“现在不过传给你五成功力,还早呢。枯叶蝉练就的内力,越往后越畅快,有些人挺不住就死了,真是可惜。”她摇摇头,好像真的很惋惜什么,“有了我这套内功,将来每一年炎夏你都如坠寒窑,每一年寒冬你都热的像在沙漠里行走,是不是很好玩的武功?”她的眼睛眯起来,慢条斯理的说:“也让你尝尝我这些年的感觉!还有件事……”
她的话戛然而止。
李沛觉得双手一松,两边外来的真气都停止了,登时瘫倒在地。她回过身,却看间陈九娘的肩膀扎着一个匕首——陆衣锦趁她不备偷袭了她!此刻陆衣锦气喘吁吁的靠在墙边。
陈九娘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衣锦,忽然放声大笑。她猛地张开双臂,衣袖翻飞,匕首从肩膀弹出来,手臂挥舞带起的劲风将陆衣锦一下甩到墙上,陆衣锦贴着墙掉下来,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李沛浑身忽冷忽热,看东西有点重影。她直不起身,以两个肩膀为支点,后腿向陆衣锦的方向拱。
一阵劲风自头顶袭来,未及李沛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卷到床下。又是一阵风,陆衣锦也滚了进来。李沛忙看他的伤势,只见他的眼睛半睁半闭,嘴角还留着新鲜的血迹,流血的状况倒是没有加重。李沛用还能动的那只手点了自己几处穴道,勉强封住了外来的霸道真气,两个人蜷在床下,形容狼狈。
李沛不明白陈九娘又想做什么,忽然听到嘭的一声,大门猛的飞向两边。她将脸贴在地上向外看,门口站着一行黑衣人。此刻踹门的二人左右分开,让出一个男子的身影。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