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首领低头赔罪:“公主恕罪,为了把他们俩拆散,又不显得诡异,只能弄出人流来。可是人太多,阻碍视线,并没有看清屠夫究竟发生何事。至于那指认的婆子突然晕倒,恐怕是私下保护程亭钰的侍卫所为。”
“废物!”叶丽莎咒骂了一句,探头看了看,已经瞧不见那两人的背影,只能悻悻然离开。
温明蕴二人离开闹市区,立刻坐上马车,前往秦将军府。
车内的氛围有些沉寂,温明蕴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显然是被方才的事情影响了心情。
“叶丽莎对你做什么了?”她忍不住询问。
“揭了面具,冲我发公主脾气?”男人扬眉。
两人正彼此了解对方的情形,外面就有暗卫来汇报:“主子,夫人,属下查明,那屠夫和婆子的确是被人收买了,想对夫人不利,毁了名声。”
“属下并没有过多盘问,一直有人跟踪他二人,并且很快就把这两人毒死。那些人绕着几条街转圈,最后进入一处偏僻宅院,再没出来。”
“知道了。”程亭钰轻声道。
“叶丽莎一开始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想要报复我。一方面让屠夫毁我名节,另一方面又去对付你,还是亲自动手。只是等到后面,却只叫你一个人的名字,明显是把我忽略了,变成冲着你了。”
温明蕴虽然没看清楚程亭钰那边的情况,但是听到影卫的汇报,再结合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我有什么好冲的,她故意只喊我一人的名字,也是为了气你。若是因此能挑拨你我的夫妻感情,她就得逞了。”程亭钰摆摆手。
“夫君有一双慧眼啊,这都能看出来。”温明蕴轻笑出声。
“不是我有慧眼,而是夫人有一颗玲珑冰心,任由外人如何折腾,你自岿然不动。”男人摇头,语气里却带着几分酸意。
这叶丽莎公主真是瞎折腾,温明蕴对他都没什么夫妻感情,再怎么挑拨离间,她也不会拈酸吃醋。
显然他很有自知之明。
温明蕴被他逗笑了,却并不接话。
二人下车的时候,秦将军一片灯火通明,府外的侍卫看到他二人身影时,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微妙。
“我和夫人来接程晏,去通禀吧。”
“两位稍后。”管家出来看到他们,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毕竟程亭钰带新夫人上先夫人娘家的门,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古怪的意味。
很快就有人出来了,却是秦将军亲自领着程晏走过来。
“秦将军。”程亭钰冲他抱拳。
“亭钰。”秦老将军也抱拳回礼。
“这么晚了,就不招待二位了。我送你们上车。”秦老将军显得相当客气,丝毫不觉得女婿带继室上门接外孙,是什么打脸行为。
温明蕴忍不住多看他两眼,秦老将军两鬓斑白,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大许多。
兴许是大烨朝连年战事,不少武将都看着年纪大。
这位秦老将军看起来为人正派,根本不曾看过温明蕴,十分守规矩,看起来就是年老版的秦小将,只能说不愧是亲父子。
程晏低头走在他身后,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温明蕴的视线忍不住在祖孙俩身上打量,程晏长得更像程亭钰,与秦家人倒是没什么相像的地方。
“不许走,小兔崽子,你打了我家人就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一个庶女生的小孽畜,也想爬到头上来,欺负我的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几人正准备告辞,就听到几声骂骂咧咧传来,只是骂人的人并没有出现,之后还有劝慰声。
秦老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显然是他的发妻秦老夫人。
“府中还有事,就不多留你们了,路上小心。阿晏下回再来,外祖父给你做了几把趁手的兵器。”秦老将军拍了拍程晏的肩膀,转身快步离开。
老夫人的叫骂继续传来:“那继室也来了?来得好哇,程亭钰带着新夫人接儿子,我可不信后娘会对继子有多好。等以后他们有了娃,我就不信还有那小孽畜的好日子过——”
显然秦老夫人非常恨程晏的生母,厌屋及乌,也恨程晏,所以骂出来的话才如此难听。
只是没能骂两句,声音就戛然而止,应该是被秦老将军给阻止了。
“快走!”程晏撇嘴,带头离开,快步跳上马车。
一家三口同乘一辆车,温明蕴坐定之后,视线就一直盯着程晏,眼神里充满了好奇的意味。
“看什么看?”程晏本身对视线就敏感,再加上临走前听到秦老夫人那一通骂,更是恼羞成怒。
“看你长得好看。”温明蕴回了一句。
瞬间让羞恼交加的程晏,有些卡壳,耳朵泛起一抹红,轻声嘟哝着什么,却没有再和她呛声。
“发生什么事儿了?秦家来了什么客人?”程亭钰问。
程晏摇头:“没发生什么,来了几个破落户。”
他明显不想说,而且对于所谓的客人十分厌恶,因此说出来的话也比较刻薄。
“说清楚。”程晏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程晏抬头与他对视,最终还是没有违抗亲爹:“来的是秦老夫人娘家侄儿,和小舅舅差不多大。今年刚考了功名,老夫人都快捧上天了,但实际上是个无耻小人,好色之徒。不仅对那些丫鬟们动手动脚,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胡言乱语,所以我就揍了他一顿,把他用绳子吊到了树上。”
他大概说了几句,自始至终不肯称呼一句外祖母,当然在他眼里,一直看他不顺眼的秦老夫人也不配。
“没有隐瞒,也没撒谎?”程亭钰追问。
“当然,爹,你难道不信我?”程晏颇为不服气。
“你之前撒的谎不少,不过这回我信你。”程亭钰毫不客气地道。
“打得好也吊得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让人知道,这事儿是你干的。”他继续道。
程晏撇嘴,“那酒囊饭袋是老太婆的亲戚,而且很会伪装,在祖父和大舅舅面前都摆出一副读书人的嘴脸,倒是在其他人面前才显露本性,又有老太婆维护,一般人谁敢给他不痛快?”
“你可以背着人打晕他,将他拖到无人的角落或者院子里,狠狠揍一顿再吊起来,只要不被人看见,就没人能赖到你头上。”
程晏一听这话,满脸都是不赞同,啧嘴道:“爹,我都说了,那府里的人除了我,还有谁会对他动手啊?这种粗暴的惩戒方式,既打得鼻青脸肿,还把他吊在树上,一看就是我的手段嘛。”
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现实毒打,程晏好歹有了些自知之明。
不再那么茫然自大,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反而知道自己手段粗暴简陋,容易被人看穿。
“你只要不人抓到,死不承认就行了,况且你祖父和大舅舅也会帮你。秦老夫人就算认定是你,但只要没有认证,府里的其他人都会站在你这边。”程亭钰立刻纠正他。
程晏眨了眨眼,显然在思考。
他想起每次去秦府,秦老夫人对他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是祖父和两位舅舅都会帮他,顿时激动地拍手。
“祖父的确会帮我,舅舅也是如此。”
说完这话,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忍不住撇嘴,颇为不屑一顾地道:“不过也不需要,我就是要光明正大地打老夫人的娘家人,就想气她。”
“夫君,阿晏还小呢,做事难免孩子气,你也别劝了。”温明蕴适时开口。
瞬间就引来程晏的白眼,他没好气地道:“谁还是孩子?你把话说清楚了,是不是又想笑话我?”
“我不是想笑话你,只是觉得你容易满足。他那么笑话你,你就打了他一顿,就被人抓住了,还得挨老夫人一通骂,甚至还牵扯到你的母亲,简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温明蕴摆手,很认真地说道。
当她提到秦婉的时候,程晏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但是又没能开口。
他想说那个老太婆原本就厌恶母亲,哪怕他不惹祸,老夫人也没什么好话。
只是他不想当着温明蕴的面儿说这些话,让母亲没面子。
“你那么能干,那你说说该如何对付他?”
隔了半晌,程晏才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要我是你,首先摸清楚亲府里其他主子对他的态度,听你所言,这就是个色胚,哪怕在两位男性长辈面前能收敛住,但想必在你舅母面前没有那么乖。他连老夫人的婢女都调戏,更何况是你舅母的婢女。往小了说,可以让你舅母收拾他。”
“毕竟你也只是去一两日,可这个色胚长期住在将军府,你可还是有表姐妹在的,焉知这色胚能不起色心,你舅母能对他安心,必然会想清除他出府。”
“往大了说,他行事如此张狂,到了亲戚家都敢如此胆大,那之前在别处必然也犯过事儿。你派人去打听一二,找到几位苦主出来告发他,读书人最要脸,哪怕他自己不在乎名声,那其他书生也容不下他,会主动地孤立他、对付他。”
温明蕴随口而出,都没怎么细想,就已经指出两条明路。
程晏听得一愣一愣的,暗自咋舌这女人心机颇深。
“可我只在那里待了半日,这么点时间,除了能打他一顿,哪里还有闲工夫布局?”他虽然心底叹服,但是嘴上不肯承认。
温明蕴转头,和程亭钰来了个对视。
男人的眉头皱起,明显带着几分不满,倒是温明蕴忍不住轻笑出声,似乎觉得他蠢得可爱。
“笑什么笑,我说得不对吗?你有法子就说,要不然没资格笑话我!”程晏颇为嘴硬地道。
“这还不简单,你私下找到舅母,就说看到那人几次三番偷看你表姐妹,你担心这人存着坏心。你舅母哪怕原本能忍他,也会迫不及待动手处理他。”
“不行,我以前把表姐气哭过,舅母不大喜欢我。”程晏马上反驳她。
“以前,那是多久的以前?你要是超过十岁,还把你表姐气哭了,那你也是没救了,欺负姑娘家算什么东西!”温明蕴眼睛一瞪,看起来是恼了。
程晏马上解释道:“没有没有,还是小时候,表姐有一回戴着金蝉短簪,我正好抓了蝉,就放到她头上,让她好事成双。表姐当时被吓哭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过。”
他被温明蕴吼得一愣一愣,心底莫名发虚,解释的声音都显得底气不足。
“那就是了,你之后又没干这混账事儿。你这混世魔王的名头,远近闻名,不过多是打人这种,没和小姑娘发生过冲突,因此在这方面还有几分可信度。你舅母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那远房亲戚的色心,只是原本她还能忍,准备慢慢筹谋。可若是连你这呆头鹅都能看出来,色胚对你表姐起了心思,你舅母绝对一刻都等不了。”
温明蕴说完之后,程晏就不吭声了,靠在车厢上,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
看着他这副犹如发痴的表情,温明蕴忍不住戳了戳程亭钰,轻声道:“把这主意告诉他,是不是做错了?”
“没做错,他只是脑子转得慢一点,稍后就反应过来了。”男人摇头。
“我不是说这个,而是他脑子跟一般人不一样。我说这些,对于聪明人来说,能得到启发,可对于一个笨蛋来说,很容易理解错。如果那个笨蛋是个老实的好人,那也翻不出风浪来,可他是个无法无天的笨蛋,到时候很容易兴风作浪的。”温明蕴连连摆手,语气有些急切地解释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担忧。
程晏正在暗自琢磨,甚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他如果让舅母出手了,不仅不用被抓住把柄,甚至还可以浑水摸鱼,再找机会偷偷打一顿那色胚,就像温明蕴之前说的那样,他只要暗中动手,可以几次三番去折腾。
只是还不等他盘算完,就听到这两人地讨论声,顿时脸色都黑了。
“喂,你们俩不要这么旁若无人说我坏话行不行?”他斜着视线看过去,没好气地道。
“咦,他一边想事情,还能听到我们说话,长进了啊!”温明蕴故作震惊。
“哎呀,大好事儿,阿晏竟然学会了一心二用,不愧是我儿。”程亭钰立刻开口附和,只是这句话让程晏更加生气了,脸色臊得通红。
“我又不是傻子!”他气得想拍桌。
对面两人立刻点头,犹如小鸡啄米一般,明明看起来相当配合,但是却更加气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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