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绵绵

宋淆一路都很沉默。
回到公寓后，赵轻絮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他说了句“我先去洗个澡”，之后就躲进了浴室。
浴室里雾茫茫的一片，镜子被热气覆上了一层白霜，淋浴房玻璃上的水痕杂乱无序地滑落，斑驳得像是雨天里丢失了雨刮器的汽车挡风玻璃，只能透过水雾，隐约地瞧见藏匿于其中隐隐绰绰的人影。
淋浴房内，宋淆将脸正对花洒的出水口，水柱均匀细腻，水温恰到好处，他闭着眼睛由着水柱喷洒在他的脸庞上，憋气产生的窒息感短暂缓解了心头千万只蚁虫啃咬般的痛楚。
他想，人真的是一种很容易得寸进尺的生物。以前只希望赵轻絮能看看他就好，真的实现了，却又希望她能只看他一个，眼里只有他。
心慌来得莫名其妙，明明牵着赵轻絮的手，心里头却依旧惴惴不安，却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失去她了——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可怕的事也没有丝毫发生的征兆，可安全感就是没由来地缺失了。
说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在无理取闹，可只要一看到别的男人“别有意图”地接近赵轻絮，他的心里就会止不住地泛酸、嫉妒。他很清楚这并不是她的错，她这样好，吸引到别的男生再正常不过了，他也没有道理限制赵轻絮再也不和他以外的男人讲话。
宋淆不知道恋爱里的人是否都如他一般患得患失，然而一面怯懦畏缩着，但凡面对上哪怕一丁点的风险，也能瞬间化身成护食的凶猛悍兽。
*
浴室的水声逐渐停止，没过一会儿，宋淆从浴室出来，径直走向了赵轻絮。
“怎么……了……”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她就被宋淆狠狠地揉进了怀里。
他抱得极为用力，头发上的水滴被甩了少许到赵轻絮的身上，宋淆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深深地呼吸着。
赵轻絮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一点点。”宋淆闷闷地说，顿了顿，又补充道，“比一点点再多一点。”
自从宋淆进浴室后，赵轻絮就在心里大概复盘了一下今天下午的事。
宋淆是比赛结束后才开始情绪低落的，她猜他是误会了些什么，解释道：“我那时候急着去找你，又找不到操场在哪儿，所以在路上找了一位同学问路。”
“嗯，我猜到了。”
“我还说了我是来看男朋友的哦。”赵轻絮有意哄他开心。
果不其然，宋淆憋了两叁秒，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在她的颈窝里低笑出声，“男朋友”叁个字将空荡荡的心瞬间填满。
“所以你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见他不像是误会了什么事，赵轻絮又问道，“难道只是因为我刚才被撞倒了吗？”
她从宋淆怀里退了出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向他证明道：“看吧，我一点事都没有。”
宋淆看着她的动作，嘴角终于扬起了些许弧度。
过了一会，他犹豫着问道：“你……喜欢小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