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常将骨肉泡在水缸里。
天青,下过雨,一潭水里出淤泥。我闭着气抬头,看水面浮萍。
一身红疤被水激得发痒,然后是麻。我用指甲顺着伤口去划。伸出手,舔了舔痂。
褐红痂,被水镇过,鼓鼓囊囊。边缘是生涩的红。淡的。舔上去,有种酸的凉。
这具身体泡在水里,洗尽满身腥。
一片虚虚幻幻,骨络顺着皮,割手,像山脊。直到有一双肥大的手,将我从水里托起。
麻子脸,层层迭迭的,厚重的囊。
那人身上,是腐烂过后,肥肉的味道。
他拽着我的腕骨,在他掌心几乎要碎。
他说萧欠我找你很久了。
他说萧欠我爱你。
他几乎要搂过我的身体,我站直,垂头,掐住他的脖子。勒出一条青。
我淡淡开声。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不要来找我呢。”
“为什么不听我说话。”
他几乎喘不过气,狰狞着,用指甲扣入我的骨。我用左手折断他两根指,就像折断一节藕。
他的涕泪淹过我衣袖,混着水,几乎要在我手里熄灭。老朱终于跌跌撞撞回来,哭着搂住我的腰,求我放手。我抬起男人的下颚,拧了拧,卸了他的骨。
他倒在地上。像副软烂的尸。
我沉入水缸,又洗去一身腥。
“找个人,把他扔到夜馆门口。”
“还有朱志,别绑我了。”
“我最近不是很高兴。”
他抽了抽身体,忽然站起扯住我衣领。却凝望我太久,直到脱力,缓慢跪倒落地。
仰视我,扯住我,哀求我。
“萧欠。”
“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别死。”
他剥开我衣领,扯着皮肉上细细密密的疤痕,又抱着我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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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死……”
“我求求你……”
“你不能死……”
我抚过他发顶。
“朱志。不要执。”
擦过他眼角,捧着他的首。
“你不能强求。”
我踏过水缸,看着天。我忽然想起来什么。
“今天是九月十九。”
罗缚二十八岁。
然后入房。翻找。
黄梅雨长,四处生斑。一横横,一截截,遍布剥落白墙。
荡着身体,我一身的鬼气。
我将那张丝绒抽出来洗了又洗。
丝绒娇贵,可我不会护理。人说要拿去外面洗,可我不想。
我想自己洗。
要过水,要顺着绒,要用皂。
不能太用力去拧。
被水浸过,湿重。披在身上,像僧衣。
挂在竹子上,竹太细,被压得塌去。
旧丝绒,终年不见天日,阴干后秽味蒸蒸融融。
我笑了笑。将其搂抱。
生日快乐。
罗缚。
二十八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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