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濛凝固,像是模板爆开涌出的水泥,夏天清晨的冷空气抚上肌肤,鸟消失了,孩童也消失了,消失最多的是麻雀,只剩飞蚊不断盘旋。两人不因此减了游兴,南带她到刺青店,请手臂绣满墨绿刺青,两耳串满银环的女刺青师帮她纹上金鱼。
金绾岑说要像是颱风前夕的金色天空。
「我以为你的小碧是青绿色。」南说。
「那是我的想像,不是他的真实,纪录应该追求真实。」岑说。
想像中,无论要谁死要谁活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穿了荷叶连身裙与丁字裤,卧躺长椅,方便刺青师帮她纹上小碧。
南全程开着sony手持摄影机,握着她的手。
他喜欢拍摄美丽事物,家里有无数的影带拷贝,他们常花一个晚上边抽水烟边观赏他的纪录片。信义果菜市场的贫穷老人,假释出狱的黑道,签赌选手,吸毒者,那些人们的自白,以及星聚落与开发建商的抗争史。
「我透过这些影片冒险,那些我没办法抵达之处。说不定我之所以会把这些东西拍下来是为了弥补这份缺憾。」
「拍我又是什么道理?」
「你可以这么解释,生命中的美好缺憾。」
「南,亲爱的上司,你真的不适合开玩笑,打从第一天见面我就如此觉得。」
「你千万不能高估他的幽默感。」女刺青师说。「和他讨论刺青,讲来讲去,南说乾脆刺颗篮球,我问他有没有在打篮球,他说他都是被当成球打,把他的话当真就惨了。」
金绾岑笑得闷绝,又因臀部刺痛而形成一张怪异的脸。
她不晓得女刺青师有没有发现,但是她溼了,栩栩如生的金鱼跃上肌肤。「就像住在白色山丘的小金鱼。」南亲吻她的屁股,她把裙襬放下狠狠瞪了一眼。
「我以为你想要。」南露出猫咪神情。
金绾岑离开刺青店才压低声音说:「我不想知道你怎么知道。」
「不该让这世界仅存的美丽娇躯受寒,来吧,现在是购物时间,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就算你这么说,啊,不要推,耶!」
金绾岑从高级服饰精品店走出来时,抱着比她个头还高的购物袋。
「我去年穿的衣服都没有手里抱着的多。」
「你可以改掉把衣服反穿又是一件乾净的坏藉口。」
「哼,你不懂浪漫。」
「我是个俗人,只懂资本主义式浪漫。」
南把购物袋叠满后座,丢她进野马载去做光疗指甲,她白白净净的手又是镶皇冠又抹上星辰,十指排列简直可以拍成一部艺术简史。
「形式浪漫又如何?」南问。
「南,你的浪漫真是肤浅。」南的脸色黯淡,岑补充:「不过挺适用。」
他的脸庞一下子散发光芒,杜佑南智商高,谈起恋爱却是小朋友等级。
「我有个真正想要的生日礼物喔。」
「请说。」
「一台手持摄影机,我也想把你的画面留住。」
「我?」南显得困惑,他摇了两次头。「摄影机可比衣服贵。」
「不然我们把衣服退回去吧?」
南投降,陪她买了台sony手持摄影机,岑要他做指甲彩绘,乐得全程拍摄,南只涂上两个英文字母,dj,表示杜和金。
「这样的浪漫又如何杜先生?」
「很娘。」
「非常好,来吧,继续愉快的生日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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