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王择黎真像一位好哥哥一样陪着我。
  那是我童年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家庭冷淡出事了我才得到，我只觉要珍惜。
  半夜的时候大厅的灯光总是匆匆忙忙亮起，人群簇动。爸爸的心脏变得不好，总是半夜被送去医院。
  哥哥和我匆匆跟在后面，他拉着我，掌心的力度告诉我要镇静。
  “妈妈呢?告诉妈妈了吗?”王择黎目光望着爸爸的急救床，不回答我。
  我目光黯淡，大概也知道了半分，就不再问。
  在这种危机的时刻，我只有乖巧，才不会被讨厌。
  医生说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留院观察就好，声响不要太大，不要惊动病人休息。
  王择黎有些失落，已经到了凌晨，他一步一步走到没有人的阶梯，走到天台，倚着栏杆走神。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个孤单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哥哥和爸爸都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他们也有脆弱。王择黎穿着的黑色风衣在凌晨的风里微微飘起，那个背影我想拥抱，想保护。
  他转过身回头看我，苦涩一笑。
  那个笑容就像是告诉我，没关系的拉面，有我撑着呢。
  哥哥大概是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的原因才会如此对我吧，“哥——”我喉咙也有一丝酸痛。“我长大了，我可以为你分担一些。”在天台朦胧的几束长长的灯光中，我看着一颗眼泪从他的左眼里流下来，留下泪痕，惊扰我的心。
  “过来抱。”王择黎对我张开双臂。嘴角苦涩又强迫地拉扯开，挤出一个像是咬牙切齿，故作开心的笑。
  我跑过去抱住他，头抵着他的胸膛。“哥哥你以前是不是很讨厌我?可是我现在真的长大了，不脆弱也不幼稚了。”
  “我没有，没有。傻瓜。”
  那一年里，王茗山几乎是住在了医院。易嘉妮和她的鹦鹉飞飞再也没有回来过。整个家，好像突然只剩下了我和王择黎。
  在这段时间里，几乎是我和他最温馨融洽的时刻了。
  算是彼此安慰吧。
  他安慰着我不再欺负我，他怕我害怕这个冷清变得悄然无声的家。我安慰着他没关系的，超人爸爸不会倒下的，他还有我这个拉面傻妹妹可以欺负的。
  看上去，十七岁末的王择黎脸上写满了心事，这时候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要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的。
  王家风云，传得风风雨雨，每天都会有冲破种种拦障闯进家里来的记者和找爸爸或者是妈妈的陌生人，哥哥总是在这些人刚到花园的时候就怒气匆匆地赶走他们。
  我躲在王择黎的身后，探出头看，那些人总是被他吼得颤颤巍巍离开。
  月姨满脸疲惫地收拾花园，对王择黎说，“干得漂亮择黎，就是要这样子保护王家，保护你妹妹。”王择黎拍拍月姨的肩膀，二话不说离开花园。
  就在那年冬天，爸爸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身体还在恢复，已经没有危险。可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像是一个目光呆滞，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老人了，这一年的苍老让他看起来黯然无神。他不再满世界地跑，放下了所有手上的生意，就每天呆呆地坐着。喊他一声“爸爸”，他也是过了几秒钟才迟钝回头。
  年前大雪，我和哥哥去医院接爸爸回家。我突然想起爸爸爱吃的那家天罗妇还开着门，我执意要一个人下车去买，买了再打车带回家。王择黎目光落在王茗山那张日益苍老的脸上，便同意我去。
  我很开心，像是背负着一个能让王择黎和爸爸开心的使命。挂着笑拼命跑向巷子里，那家开了快二十年的老店子。
  买完了天罗妇，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司机打电话过来，我朝手心哈了一口气取暖，正准备接电话。
  颈后一阵寒凉，第一反应就是有利器抵在我的脖子上。
  这一刻我并不是不害怕，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择黎，想到的就是王择黎对我说过的，只要爸爸和哥哥在，就一定会保护你。而万一哪一天爸爸和哥哥不在，你就要自己保护自己。
  我还没转过头，手机就被扔进垃圾桶旁边的下水道里。年前小雪，路上行人稀少，何况这条小巷。
  我眼前被蒙上了黑色的布，嘴里被一块毛巾塞得口腔发痛。我想的并不是哥哥救我，而是希望千万不要连累到哥哥和爸爸。
  特别特别冷，就像是在地窖里，地面渗着水，周围光源很淡。
  “王樱晚?倒是和你妈妈长得有几分相似。我从电视上看到过她，是挺美艳，你倒是比她清纯。你当我的情人，或者是为你爸爸承担生意上的后果。”那个男人瘦且长相猥琐狡诈。
  “什么生意上的后果?”我一字一句。我总是在外人面前毫不客气，知道自己至少是王家后代。要有骨气，刚强，不能丢脸。
  “你不知道你爸爸现在甩手不管生意了吗?现在几乎全世界都知道你妈妈抛弃了你爸爸，你爸爸大把年纪为了爱情断我们这些下家公司的活路?不让我活，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好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可什么都不怕。”那个男人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圈白色烟雾，目光猥琐，宛如毒舌信子。
  “怎样能放过我?”
  “不绕圈子了大小姐，让你哥把手上守言集团的客户资源全部让给我。我就放你，不然我毁你一个，让王家永远背负你的耻辱。”口水四溅，我只觉得恶心。
  “不可能。我没本事决定我哥的事情。”我对自己的结局进行了一千种假设，没有哪一种是我想要的。
  “天下没有哪个哥哥是不疼妹妹的。难道王择黎公子哥真的舍得让你受苦?”他把手机递过来，示意我拨打王择黎的号码。
  我回顾四周，除了阴冷，实在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恶意绑架，看来我实在是打扰王家春节安定的元凶了。
  “王择黎就不是那种疼爱妹妹的哥哥。”我把头转开。闭眼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