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有肾源了！”易嘉妮的声音又惊喜，喜极而泣，她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我半天愣在原地没有动，明明过两天我的匹配结果就会出来，现在却有了肾源。这果真是上天的安排吗?
  我站在镜子前，只觉得世界上的美好事情开始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我穿了蓝色的薄外套，以前在这么欢喜的时刻，我一定会首先之和王择黎分享，但是现在我只能打电话给彭长风。
  “彭长风！”我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我的配型成功率虽然很高，但是还是有那样不可知的失败率。而现在的肾源，是真真切切能够救龙雯的，是真正属于她的。
  不知道彭长风现在待在哪里，身旁只有呼呼的风声。
  听到我声音中克制不住的欢喜，他的声音也飞扬起来，“阿晚。”他带着笑意，这样回答我。
  “龙雯有肾源了。“我满足地扬起嘴角。
  ”我马上来接你！“
  我觉得彭长风这样一定会挨批，这些天，他像是只属于我一个人似的……
  龙雯的手术就在今天下午进行。
  我和彭长风赶到的时候，王择黎同样也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然后把视线转向龙雯那边。
  能来的人都到场了，我们站在龙雯的床边鼓励她，告诉她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龙雯感谢着我们每一个人，面容憔悴地被推去了手术室。
  易嘉妮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等候着，我也等待着，连坐都没有坐下。我们几乎都是陪着易嘉妮一起站着。时间一分一秒飞逝。
  晚上的时候，龙雯终于被推出来了。
  “手术很成功，如果后期没有排异反应，病人就没有问题了。”医生摘掉口罩对我们说。
  一切甚好。
  不知道这个肾不是我的，她还会不会与我再次情同姐妹。
  可我们本来就是亲生的姐妹。
  我想到龙雯之前对我说的那些亲昵的，暖心的话，就什么顾虑和担心都没有了。女孩子对待女孩子的那种真心，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确定看到龙雯无恙之后，我安心回酒店睡觉。
  我听着身后王择黎的脚步声，半点都没有回头。彭长风体贴地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我们走出医院，消失在这座城市的大风里。
  洗完澡直接躺在床上，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刚躺着，眼睛就困得睁不开了。
  上一次这样沉沉的睡觉，还是刚到涯城回到王家。躺在王择黎那张只有床垫的床上。那时候的我自以为没有感情的纷扰。
  我睡着前想着，龙雯的事情竟然会这样顺利。
  剩下来没有安定的，只有我和王择黎。
  我还能骗骗自己，自己已经安定了。但是王择黎，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龙雯在恢复的过程中没有排异反应，笑容开始爬上易嘉妮的脸庞。“爸爸怎么没来看我?”龙雯问。事情终于是瞒不住了，易嘉妮告诉她真相。
  龙雯闭上眼睛躺了一会，仿佛自己去过鬼门关走了一遭，对这件事情早也有些数。
  “我和她都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了，只有妈妈了。”她才侧着身说。
  这时候的她觉得，我们三个用女性柔弱的身体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应该真正互相扶持和依靠着。
  龙庄被毁了之后，易嘉妮用着自己不多的私房钱负担了龙雯这场来得不是时候的病。将来她们的落脚点，也是难堪。
  而易嘉妮海边那套房子，被上次那场案件牵扯出，已经被查封了。将来她们只能通过自己的双手，去获得些什么。
  这种日子对她们来说，也是平生第一次吧。
  还在照顾龙雯的时候，易嘉妮就开始到处找房子。最终，她用九百块，租好了一个两市一厅的小房子。
  易嘉妮没有告诉我让我帮忙，自然也是没有告诉王择黎。她实在不想再麻烦任何人。
  她心中的愿意已经实现，她的龙雯终究又是能够活下去了。
  当易嘉妮开始一个人搬着那些桶子、脸盆、拖鞋和行李箱上四楼的时候，她这些年从未受过苦的手腕被塑料袋深深勒出了红痕。
  她心中想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终于是落到了这一天。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自从龙雯生病了以后，就变得很乖巧，很黏着易嘉妮。缺爱的小孩，终究值得怜惜。易嘉妮愿意，用自己剩下的生命，把那些关爱补给她。
  房东老太太告诉易嘉妮一个月交九百块房租，水电费自付的时候，易嘉妮想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姐姐，我可能要租好几年，还能优惠点吗？”
  听见看起来那样年轻漂亮的易嘉妮喊自己姐姐的时候，房东还是比较得意的。仿佛收钱的自己，是要比易嘉妮高高在上一些的。
  但还是说，“不行啊。我也没有别的收入，就靠着几间房子养活自己。不好意思哦。”
  易嘉妮微笑着点头，看着拿着一大串钥匙下楼的房东。
  可是在易嘉妮还在整理东西，陆续搬进去的时候，房东又找来了。
  “妹子。电费欠了三百多，你记得交一下。号码我上次已经告诉过你了。”
  房东身上还有些糖醋排骨的味道，不顾形象地用牙签剔着牙齿。易嘉妮终究不是这样的女人，还是礼貌地问，“可是我刚签合同三天，怎么电费就欠了？”这明摆着就欺负她。
  “哎哟。我怎么知道呢。肯定是上一户搬走的时候欠下的吧。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万一你不方便害得也是你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
  房东又拿着那根牙签走了。
  易嘉妮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咽下。
  还是按着房东说的，平白无故交了欠下的那三百块钱电费。然后继续忙得焦头烂额，擦窗户，擦衣柜里的灰尘，扫地……
  她拿着那块抹布，上面全是漆黑的灰，和易嘉妮白皙的手行成鲜明的对比。自己总没干过这样的家务，在这个年纪里被补回来，也是迫不得已。
  去哪里赚钱呢？剩下到生活只是迷茫。
  再也不能问着王茗山或是龙斯忆要钱了。世上爱着自己的男人，已经全部离开了。
  身为母亲，也只能自己扛起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