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铭记的温柔
作者:洛因酱      更新:2022-05-12 21:22      字数:2288
  我在房间里换衣服,站在衣柜自带的镜子前,对着自己发呆,那头长发是什么时候变得更长了呢?
  “晚,我回来了。”朱白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们到底有多久没见了?
  长大之后,每个人都走着属于自己要完成的悲欢离合,以前以为永远不会分开的姐妹,竟分别了这么久。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我已经顾不上这次的郊游了。
  以前和朱白看着一本书里的句子约定,“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下多大的雨,我都去接你。”那时候的我和朱白,像是两朵花苞,不谙世事。
  “我有事情要处理。我过几天再来找你。”朱白说得简单匆忙,我呆呆的站在镜子前,头发像是巨大的、散开的、稀薄的蚕蛹。在阳光下已经微微变成褐色了,这不是要接她的雨天,是晴天。
  回来就好。
  楼下已经有人在叫,晚上要去坐在草坪上看星星。这种行为像是一群纯情少男少女敞开心扉。
  肖尤拼命喊我们去看。他拉着夏阑的手,心情雀跃。
  可是哪里的星空有当年和爸爸,哥哥一起看的美呢?
  我们躺在草地上,很平,有嫩嫩的青草掠过耳际。彭长风躺在我的左边,夏阑躺在我的右边。
  王择黎与我们成对的四个,远远隔着,一个人看着星星。晴天,夜空,思念。在这万分之一的安静里,他想的是什么呢?
  “咱们以后老了还会不会这么矫情来看星星?”肖尤打破这样的宁静。
  “看星星不是矫情。”彭长风不冷不热地回答。
  夏阑紧紧握住肖尤的手,心里想的是,第一次与你一同看星空,好似物是人非,又的确物是人非,想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彭长风也侧过脸来深深望着我,这个夜,把气氛烘托得迷离。
  “将来嫁给我,好吗?”彭长风眼神迷离地说着,他控制不住话语里的那份渴望。
  嫁给我。他说。
  这是我曾经对他交换的条件,怎么在这样明朗的星空下,成为他痛苦的理由。他不知道我是否,有过一丝丝的,愿意一生陪伴他的想法。
  王择黎是一个孤单的分割点。
  没有句子能从他嘴里吐出来。
  甚至没有人关心他寂不寂寞,曾经同他那么亲密的我,也对他如隔水火。
  十一点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客栈。
  肖尤和夏阑牵着手,两个人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又走上天台去说悄悄话。
  我有些走神地看着大厅里那一只大熊娃娃,它呆呆坐在沙发上,大眼睛圆溜溜的,耳朵和脸也圆圆的。它开不了口,甚至没有嘴巴。像王择黎一样,今夜未语。
  “晚安,阿晚。”彭长风温柔地对我说,我把目光从娃娃上收回来,也微笑着说,“祝你好梦。”
  我推开房门,径直躺在床上,客栈的被褥带着一股奇特的香味,不浓郁,不张扬,像是清风,像竹叶。
  洗完澡之后,关上灯,开打窗户,一轮皎洁白月。夜晚的风像是温柔的双手抱住我,我殊不知那窗台上慢慢爬上来一个影子。
  王择黎到底是怎样爬上来的?
  是攀着一棵岌岌可危的树,还是轻薄的窗栏?
  我看着那个影子,他呆呆低着身子,踩着窗檐,背后是月光,脸颊轮廓像是刀刻下的,他几时瘦成了这个模样?
  我想要伸出手,理智又让我把手深深藏在被窝里。
  王择黎啊王择黎,为什么你总有本事,隔着年岁,把我的心扰乱?到底是我的痴情敌不过你的痴情,还是你的痴情让你永陷迷途?
  我多想回到过去,那些简单单纯的日子里。我们还只是一对哥哥严厉,妹妹胆小的兄妹。我们有着永远无法分割的共同的家庭,可是如果你最终没有再次抛下我,没有拿着那把枪抵住我的后颈,那这一切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王择黎慢慢走向我,我直起身子,看着他。想起很久之前他也是在某个夜晚从王家带走我一样,那时我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如今我只是拳头微颤,爱,但不能爱。物是人非,山长水阔,我们不应该再有那些缠绵。
  他跪在我的床边,“抱一下好吗?阿晚。一下下就好。”
  我的眼泪开始止不住泛滥,这哪里是我认识的王择黎。
  “王择黎。清醒点。”我咬着牙对他说。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男子。哥哥是从来不会在谁面前软弱的,可偏偏是我。
  偏偏我想起在进房间之前,对彭长风说的那句,“祝你好梦。”
  难道好梦就是在他隔壁的房间,我与王择黎这样相见?
  我已经惭愧得无法再面对自己的心。
  “一下就好。”王择黎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狮子,那样脆弱地对我说。
  我摇摇头。
  “清醒点。”我说。
  可是心知肚明,谁又是不清醒的呢?
  此时的彭长风,在隔壁的房间里,甘甜如梦。梦里是我笑着说要嫁给他。
  夜风轻轻吹起。
  王择黎用双手抱着我,一下下就好。我对自己说。他也对自己说。
  这算不算鸳梦重温?
  不,不可能再相依了。
  “能不能回到过去,像以前一样?”我的手放在王择黎的头上,是漆黑的发。
  “不能。”
  “不要嫁给彭长风好不好?”
  我颤抖了一下,说:“不好。”
  王择黎微微站起来,坐在我的身旁,眼中犹如大海,潮湿、不舍、深情,像是曾经站在学校天台上的我们,风吹起他的衣角,天边一道彩虹,他对我说,“你只能是我的阿晚。”
  我终究连一句哥哥都不愿意再喊他。事已至此,我究竟在倔强什么?是觉得对不起彭长风,还是不想要去原谅王择黎?
  他的嘴唇冰凉地落在我的脸颊上,如此轮回的、罪孽深重的事情,却在他这里充满了柔情。这一刻的温柔,只想铭记。
  我仿佛有一种从未和他在一起过的错觉。那些日子像是哗哗流走的雪水,在岁月中渐渐流逝了。
  原来从生命中拿走一个人,竟是那么的容易。
  只是这刻温柔,罪孽深重,刀山火海,也就此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