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还是如期进行了。
  朱白和龙雯在房间为我梳妆，“简单一点。”
  “再简单一点口红都不用涂了。”朱白还是给我涂了正红色的口红。“再怎么样，还是冲点喜气吧。”她又给我戴上了两颗红宝石的耳环，我诧异道，“哪里来的?”
  “妈妈给你的。”龙雯说，“她在外面招待呢。”我看着镜子中两颗精致的红耳环，似两颗樱桃，又晶莹又闪亮，不忍再把它们取下来。
  “如果王择黎出现在婚礼上，拉上你走，你会跟他离开吗?”朱白问。我正走神，又摇摇头，“不会。”
  。“不见得。”朱白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总之，祝你今后幸福了。”龙雯的脸色依然有一些苍白，但为我描着眉，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女孩子的肌肤都是柔软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意的温柔。
  “你们终究是亲姐妹。”朱白冲我们笑。“但你知道，你也是我的亲人。”朱白点点头。
  在春天的婚礼，春暖花开，就是这样温暖的含义。彭长风从孤身一人即将变成有家室的人，而我最终也会变成一个为家庭操劳一生的女人。再没有什么水深火热的惊喜。
  换上了婚纱，戴上了头纱。我拿着一束手捧花出去。来客如计划中一样不是很多，围起来就三桌。在优雅的大厅里，灯光照下来，司仪竟然有些脸红，他也只有为数不多的经验。
  易嘉妮依然有着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端着一杯香槟，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
  大概只有这个机会里，她才能从彭长风身边的人里打听些什么。无非是彭长风的人品，性格，虽说在婚礼上打听实在也太晚，但她拗不过我。好在听到的话都只有说彭长风正直，善良，实在爱我的评价。易嘉妮才放心些，小口喝着香槟，直到脸上终于有了出嫁女儿的欣喜。
  女人的一生也就是为了找到一份好的爱情，有一个好的依靠吧。好像我们家里，从来都没有做女强人的基因，从来都是为了自己所爱不惜一切。都过去了，那些爱恨都放在时光里一去不复，剩下来的只有甜蜜，我这样想着。
  像彭长风那样的人，等我的慢疾好起来，我一定会真正爱上他。我疯狂给自己灌输着这样的话语。
  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很清冷的溪水，徒步在冬天，带着一些花园里的蔷薇花香。这是王择黎出席正式场合才会喷的香水味，那是我送给他的。没想到过了那么些年，那股香味还在。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系着绀青色的领结。仿佛他天生就要比人群中的人更挺拔一些，我穿着高跟鞋也不过到他脖颈高度。
  我微微仰视着他，他却像是带着所有下半生欠我的温柔，对我说，“妹妹。我替两位父亲送你。”我的喉咙像是吃下了一颗酸得掉牙的果子。
  朱白她们看到王择黎与我，那样相望着。又舍不得拉开我们，又终究把我们拉开。直到我被拉去彭长风那边，王择黎依然挺拔地站着，对着我笑。
  “妈，我来替爸爸送阿晚。”王择黎从易嘉妮离开了王家之后，第一次再这样叫她。易嘉妮思绪万千，虽然她也分不清王择黎口中的爸爸是否只是王茗山。
  看着我落寞的被龙雯牵着走向彭长风旁的身影，频频回头。易嘉妮也不禁生疼，忍着那些情绪，对王择黎说，“去吧。”
  朱白站在婚礼蛋糕旁，看着这一幕。她像是比我们还懂这场故事的局外人，却分不清这其中的对错。只能陪伴着我，陪我度过这一场一生难忘的婚礼。
  我低着头走着，生怕喉咙里那颗酸涩的果子会让我崩溃出声。龙雯扶着我，我一步一步走着，身后的王择黎却紧步跟上来。把我的手臂抬起来，牵住我戴着乳白色手套的手。
  我已经了解他的用意。他只不过是想要再送送我，今后再也不会有那些甜蜜，疼痛和缠绵。
  我被他牵着，直到走到彭长风与司仪的身旁。司仪也没有太多的经验，像是一个初入社会的愣头青，正带着极力压制的焦急和疑惑看向王择黎。王择黎突然的出场搅乱了他要说的词，他所了解的名单上，我并没有什么会把我的手送到新郎手上的长辈前来。
  他牵着我，在人声嘈杂中问我，“我可以这样牵着你逃走吗?”我不回答，只是那颗果子越来越酸。我的手小小地放在他的手中，想抽离，又想时间就这样停下来。“不会。”我看着台上的彭长风，只觉得浑身被烧伤。
  王择黎平静走到台上，直到靠近司仪，对他低声说，“我是新娘子的哥哥。”司仪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仪式进行着，我内疚着不敢去看彭长风的脸，可是却也豁达，最后一次了。送完我，就一切结束了。
  “暖春三月，阳光明媚，惠风送爽，欢声笑语，天赐吉祥，在这美好的日子里，在这莺飞草长的大好时光，我们迎来一对情侣彭长风先生和王择黎小姐的幸福结合。首先，请允许我代表二位新人以及他们的家人对各位来宾的光临，表示衷心的感谢和热烈的欢迎！”司仪用着添加了喜庆的播音腔说着。
  司仪的脸由于还开着热空调的缘故，红红的。倒是我，脸上只是净白，若不是朱白特意给我扑了腮红，我倒是像个林黛玉。
  王择黎在《梦中的婚礼》的音乐声中，把我的手交给了彭长风。
  我的手微微颤着，又立刻被彭长风紧紧握着。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妹妹的婚礼，只希望佳人幸福。新娘值得这个世间最好的，我不会说祝福的话，也不会说命令新郎好对她好的话，只说，我这个哥哥，永远守护你。”王择黎的眼眶红着。
  我却听出这番话，根本没有太多的真意。但凡是这样正式的话，我都只会觉得是王择黎的心不在焉。
  司仪：“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是的，我愿意。”
  “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是的，我愿意。”
  司仪转向我。
  “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