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顿了几秒，当空气变得安静，台下那些眼睛齐刷刷望向我，我被它们刺得犹如火烤。但我只能为自己的选择走到尽头。“我愿意。”我的余光避开王择黎颤抖着说。
  “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司仪医有些尴尬，生怕我再次冷场。
  “我愿意。”我闭上眼睛说。我的右手握着一束捧花，我只能转过身，不让眼泪流出来，仰着头把花从背后扔出去。
  “接到了，接到了！”有人热烈地喊着。而我只想多背对着他们一分一秒。朱白手里拿着那束捧花，嘴角却是不上扬的弧度。她与我能够心意相通，懂我此刻不能描述的心情。她的领悟像是一道坚墙，牢牢抵挡在我的身后。
  还是到了交换戒指的时间。求婚戒指我事前放在了小盒子里。司仪给我的盒子里是一枚简洁好看的男戒。我打开，然后向他伸出手。
  当彭长风打开戒指盒的时候，里面却空空如也。司仪惊住了。彭长风也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场面一度变得冰冷，《梦中的婚礼》依然优雅婉转着。
  “彭长风，没有戒指，看来你娶不到我妹妹。”王择黎站在台下，说出这样的话。
  “你还是跟哥哥回家吧。”王择黎从台下再次走上来，牵起我的手，“你干什么！”彭长风那些警员兄弟们一齐站起来，冲过来拦住王择黎。王择黎把我护在身后，我轻声伏在他身后说，“你知不知道当着警察盗窃是什么罪！”王择黎把那枚戒指扔向彭长风，正好落在他的西装上滑下来。
  彭长风抓住王择黎的衣领，那种眼神像是要把他碎尸万段。“动手啊！”王择黎无比挑衅地说着。那些警察虽然是穿着便服，终究也是有着天生的高压。他们逼近，也像是要把在兄弟婚礼上闹事的王择黎碾碎。
  彭长风摇摇头，“你们别动手。你们别忘记自己的身份。我自己来。”
  彭长风揪着王择黎的衣领，“我是真的想娶她，你到底想怎么样?”已经全然顾不上来宾们的取笑了。彭长风像是杀红了眼，对王择黎的恨意已经完全遮挡了他俊美的脸。
  “我就是不能，把她给你。我后悔了。我做不到。”王择黎还在挑衅。
  彭长风的一拳恶狠狠打过来，王择黎被打得踉跄。后退了几步站不稳倒下，又爬起来。依然任由彭长风再次拽着他的衣领，又是一拳重重砸下来。
  我看着一切，却没有一个理由去阻止。彭长风心里的那头野兽冲出来，他的气只有王择黎能解。
  我呆呆站立着，像是一个失去了发条的跳舞娃娃，停在时间里。
  王择黎的鼻子流出了血，眼眶也好像被打裂了，从侧面看，好像是血从他的眼睛中流出来。
  “别打了……”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彭长风，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彭长风，彭长风，你住手……”我无力地哽咽着。
  彭长风的眼神望着我，像是孤岛的海水那样凄凉。
  “阿晚。你还是放不下。这场婚礼，你是骗我的。”他温柔地对我说，可是眼睛里没有了光芒，再看不到那片星辰。
  我望着他说不出话，只是感受到他紧握的拳头松懈下来，我双手像是带着毒液的藤蔓，腐蚀着他，他想要醒来，又想要自愿沉沦在这曼妙的毒里。
  “你是毒。阿晚。”他那双不再有光的眸子里倒映着我哭泣的脸，他伸出手为我擦掉眼泪。“不要哭了。我不愿意看到你哭。你知道吗阿晚。就算在现在，我还是心疼你掉眼泪。”他用手轻轻摸摸我的头，“真好看。”他浮现出笑容，那个笑容，我太熟悉，跟我拼尽全力在城南对王择黎的笑一模一样。
  到底是有多失望，又藏着不舍的温柔，才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让我最后一次，为你弹一次钢琴吧。”彭长风拉开台后的帷幕，一架钢琴出现在眼前。
  彭长风只留下背影，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奏贝多芬的《眼泪》。《梦中的婚礼》的乐声被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