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将自己这怀疑与沈羡之说出来。
沈羡之虽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天灾,但还是觉得朝廷的救援太慢了。就算是消息传播得太慢,但这个时候了也早该到京中了,这样的大事难道他们还要商量十天半月,才能得出结论么?
所以听到公孙无音的话后,不由得开始猜测起来,“西北这么多年来,战乱一直未停歇,只怕国库本就不充盈,如今地方官府又没有半点存粮,这也就意味着赈灾得从各地调粮。”
且不说这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且这大夏各地几乎都是靠着江南良州的粮食,本就捉襟见肘,如何能腾出粮食来?
所以短时间里,朝廷是真筹不到粮食的,让从京中开皇仓,这就更不可能了。
但就算是因为没有办法筹到粮食,也不是朝廷不派官员来江南的理由啊。
这个时候,就算是为了安抚百姓,再没有粮食的情况下,也应该派人来才对。
“要不,将那阿蒿等人带来问话?”公孙无音想,与其这样猜测,倒不如直接将那身份已经落实了的三位公主请过来直接问就好了。
“也只能如此了。”本来沈羡之还想暗地里探一探她们的目的。
很快,那刚回来没多久,正为着秦家无人烟而伤心难过的阿蒿就被带来了。
阿蒿心惊胆颤地跟着护卫过来,以为是自己出去的事情被发现了,正满腹找个合适借口搪塞,却没想到刚进来行礼,便听得上方坐在这的沈羡之问:“朝廷久不派官员来江南,到底是什么缘故?”
阿蒿被她这样一问,当时就给吓愣了,不过到底恢复得很快,连忙做出一副不解的迷惑表情看着沈羡之。
“高月,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我虽还没查到你如何从宫中带着逐月和宋月出来的,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但你们终究待在那宫中,又有刘尚书这么一位外祖父,不该不知晓。”沈羡之已无多余的耐心了,尤其是一想到这城中的权贵们直接给自己建了一处‘世外桃源’,弃这老百姓们不顾,心中便烦躁得很。
她这一声高月喊出口,加上那阿竹和松儿也没跟着一起来,让阿蒿下意识地便慌张起来,顾不得她如何知晓自己身份的,只担心起两个妹妹的暗卫,当下也是慌了神,“我……,你莫要伤害我妹妹们。”可沈羡之问的这些,她也不清楚。
反正此刻的阿蒿是彻底地慌了神,想都没有想就立即跪下身来。
一开始沈羡之以为她们是来找自己报仇,可这一路她们的表现,显然根本就不知道当初自己也去过刘菩萨那里,所以这个可能几乎可以否定了。
而且她们现在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加上她今日又去了秦家,沈羡之便问道:“当初听说秦驸马忽患疾病而去,莫非此事还有蹊跷?”
她其实也就随口一问的,可是阿蒿却立即否定,“驸马他确实不在了。”这个时候,哪里还猜不到,自己今日之举只怕全部落入对方的目光中了。可是不管如何,自己绝对不能将驸马还活着的消息说出去。
也是巧了,正当是这个时候,门外有飞信传来,公孙无音连忙给沈羡之递上,正是关于这高月三姐妹的。
沈羡之看了一眼,忽然也就明白了这高月为何抛去那荣华富贵也要将两个妹妹给带出宫,逃到这江南来了。
于是看完后,只朝地上跪着的高月看过去,“刚得到的消息,秦驸马还活着呢。就在江南一带,你这一次出宫,还真是来找他的。”至于这第二个嘛,就比较有意思了。
秦驸马似不为刘尚书所用,才被迫‘急病’去世的,不然高月公主就不能再嫁,再为刘惠妃和刘尚书笼络可用之才。
这可不,刘尚书如今为了这江湖势力,甚至要将高月公主下嫁给平月秋那样没有半点担当和责任的男人。
至于其余的两位公主,那宋月公主相貌最是上乘,被预定给了西北外面的北漠王子。
逐月公主同样也是难逃权势支配的命运。
所以她们俩才义无反顾地跟着高月公主从宫里逃出来。宫外虽然不能确定是通天大道,但好歹还有些希望,可是宫中,是一眼能看到未来的苦难日子。
只是在宫外她们没有半点依仗,的确只能找秦驸马。也亏得学了些功夫,不然就这样娇滴滴是三位美人,能不能走到江南都是另说呢。
“你到底是何人?”高月听到沈羡之的话,似生怕她与外祖父或是母妃有什么来往,担心她对驸马下手。
“沈羡之。”
随着沈羡之吐出自己的名字,使得原本没料想到她如此痛快的高月当即就震住了,满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羡之。
似乎过了片刻,她才勉强从这震惊中恢复过来,仍旧打量着沈羡之,试探地问道:“你是当初父皇许给瑾哥哥的沈二小姐?”说来也是可笑,她们这些宫中女人对沈羡之最刻骨铭心的了解,也就仅仅是当初她在宫门口,满头的金簪珠翠晃瞎了十七马儿的眼睛,险些将十七给摔死。
至于她不务正业,有失皇室颜面,混什么江湖,做什么日月神教的教主,皇室中人都是没有放在眼里的。
一个帮派的成立建设,没有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以及丰富的江湖人脉,想要建起来多难?如果真那样简单,朝廷早就将江湖掌控在手里了。
那武林盟主的位置,也不会落入旁人的手中去,完全掌控与皇室手中。
所以其实皇室是没有将沈羡之这日月神教给放在眼里的,倒是这江湖月报发行后,还有那韩先生主编执笔的月报一起发行后,引了不少文人共鸣,他们才在日月神教上多关注了几分。
可偏偏这个时候刘菩萨之死牵扯到了夏侯翼身上,又有晋州武林大会上的意外发生,一下了这么多江湖前辈和高手,紧接着又是这江南灾情,朝廷就更加分身无术,再去理会这日月神教。
自然也顾不上西南那边如今发展得到底怎样,反正是没有闲工夫去求证了,夏侯巽给到京城的消息又只说不过尔尔。
就连那夏侯绯云去了一趟,也没说西南到底多好,反而还说与从前无疑,皇室这边也就更不多管,唯一发愁的是他们的人一直没有办法进入浔州城里。
“是呀,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但沈羡之觉得,高月肯定不开心的。也懒得与她废话了,“你确定你什么都不知道么?还是你不打算为你两个妹妹想一想?”反正自己不是什么善类,她若是不如自己之意,那逐月和宋月肯定是要吃点苦头的。
这实在是难为了高月,她都顾不得去有多余的时间震惊沈羡之,将她与沈相爷或是夏侯瑾给联想到一起,就听她逼问,甚至拿妹妹们的性命来要挟,一时急了,“我真不知道,你既然已经早知晓我们姐妹三人的身份,那该也明白,那些事情岂能是我们知晓的?”
“一句半句,难道就真没听到过?”沈羡之信她,朝堂上的这些大事,她然不可能条条都知晓,但总不能什么都不知晓,一问三不知吧?
沈羡之的表情其实也没有多凶恶,更没有出言继续威胁,但她越是这样平淡冷静地问,就越是叫高月担心她对妹妹没动手,这情急之下只道:“我只是偶然听到我母妃说起驸马与南海王走得过近了些,父皇又防备着南海王。”
而且还听外祖父曾经说过,父皇只怕等不得南海王死,毕竟南海王府地处江南边缘,将大半个江南的财富都掌控于手,谁知晓他会有什么居心呢?
但这跟眼下朝廷不派人赈灾有什么联系么?
高月不解,只期盼沈羡之看在夏侯瑾的面上,不要伤害妹妹们。她们虽贵为天子之女,是世人眼里的金枝玉叶,但像是她们这样没有兄弟的公主,也不过是笼络权势的工具罢了。
更何况他们的父皇,又是那样一个自私狠心的人。
可没曾想沈羡之听到她这话后,却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莫非,朝廷还想指望这南海王良心发现,把这么多年从江南吃进去的吐出来?”让南海王救江南?
这不是想屁吃么?她喝了一口茶,“朝廷要是再不来人的话,我觉得南海王借机煽动人心,自立为王的机率大一些。”毕竟当了一辈子的土皇帝,却要马上结束了,谁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势?
就算是他们出手赈灾救了江南,得了这泼天的功劳,朝廷可让世子继续承袭爵位,可是这个时候的南海王府已经因为赈灾之事穷得叮当响了,他们愿意么?
更何况这承袭爵位的事情,还不准呢。
第139章
南海王老狐狸一样,连亲外孙女都要利用,怎么可能做这样的冒险的事情?
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沈羡之觉得这江南老百姓都倒霉,如今只盼着她莫家的人无恙。
不由得叹了口气,示意先将这高月带下去,枯坐了半个来时辰,暮色将至,院子屋内也越发闷热得厉害了,似乎这呼进口的空气干燥到了见火就能燃起来的地步。
“收拾一下,去这些权贵的‘世外桃源’弄点物资。”这是沈羡之本来打算,毕竟井中无水,他们这一耽搁,原本所带的物资根本就不够维持到良州。
缺水缺粮的情况下,就算是有什么绝世武功也没用啊。
但是世事总是难料的,她带人去这些权贵的‘世外桃源’取些物资,却不小心引来了对方的围杀。
情急之下,沈羡之也是擒贼先擒王,直接将为首的官员斩杀,没想到这个时候,那城外的难民就忽然开窍,建了云梯进了城。
可显然城里和他们所想的并不一样,和城外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知晓了这一么一处‘世外桃源’,大批难民便趁机杀过来。
他们与城里的老百姓们不一样,在城外见过更多的生死,为了那一口水更是打过无数场,所以早也能算是身经百战了,对于这些所谓的护卫和官兵们,简直就是不要命地冲过去。
城中的这些官兵和护卫们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加上沈羡之也才把州府大人给斩杀了,如今内部乱作一团,正是惊慌失措之时,流民们一下就攻了进去。
沈羡之一行人这个时候已经带了足够的粮食和水出来,听到身后乌泱泱的声音,也无能为力了。
谁都不能想小看了这些被饥饿支配的饥民们,如今面对粮食是有着怎样的潜力。
更何况人数之多,已经完全超脱了自己所能对付的范围,加上城中的老百姓们也趁机加入这抢夺大军中,她真的拦不住了。
不过半夜的功夫,那所谓的‘世外桃源’便成了最惨人间地狱,公孙无音来禀时,脸色难看不已,“无一活口……”
沈羡之早就料到了,这些流民们怎么可能放过那些权贵呢?纵使他们的家人无辜,可是与老百姓们看来,都是一样的。
“还有,那主事者是当初在巴城见过的李落塔。”正是因为他的组织,城外原本散沙一般的难民们才联合在一起,不管是白天攻击他们,还是晚上修筑了云梯杀进来。
都是因为这李落塔。
公孙无音说完,骂了一句这李落塔阴魂不散,又有些焦心,“此人只怕留不得。”原本以为只是利欲熏心,可如今看来,还有这勃勃野心。
只是沈羡之权衡之下,如果没有这李落塔的话,这些流民只怕要被活活饿死,而这‘世外桃源’中的权贵们,却是粮油富足,这样涝的涝死旱的旱死,还不如任由这李落塔来掌控这平衡。
反正遇到这样的天灾,死人是难免的,如果能最小化减少死亡人数,那就是好事情。
这个时候,这样的环境,也没有什么好坏之分,道德品格都不值一提。
然让沈羡之没想到的是,天亮之前打算离开之时,那李落塔居然来拜访。
沈羡之有些吃惊,公孙无音更是担心,只想让沈羡之立刻离开,以免此人又生出什么心思。
但沈羡之留下来了,还让人将李落塔引了进来。
李落塔如今麾下也算是有三四万人手了,如今也有了粮食,多少也能算得上是一方枭雄的,可是在看到沈羡之那一瞬间,仍旧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恍惚间,总觉得又回到了巴城那一日,至今他都没想通,自己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阿金,不知道她在下面冷不冷?恨不恨自己?如今他的身上,还带着阿金的一束青丝,是那日自己亲自替她剃下来的。
沈羡之见他打量着自己,一点都不介意他故作而出的居高临下,毕竟如今的李落塔,手下也有人了。但她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投靠了刘尚书,去往京城享受那无尽的荣华富贵去了,怎么会到了这江南来呢?”
听到她的这话,李落塔从阿金的影子里反应过来,抬头看着沈羡之,只觉得自己走到今日,都是沈羡之所逼,如果不是她,自己走么会想到求刘菩萨,那就不会把阿金送过去,阿金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撞到刘菩萨被害之事,更不会与五殿下夏侯翼结仇。
本来还以为自己作为证人,投靠到刘尚书的门下会有一条好出路,可没想到还不如当初在巴城时呢。
所以,与其一辈子为奴,不如趁着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自己杀出一条通天大道,这好过在任何人身下乞讨求食,犹如刍狗一样。
而老天爷总算是站在他身旁一次,他成功了,他将这襄州城里城外的各路人马都已经收复,拜了自己作为将军,现在又有了足够的粮食,他完全有资格与朝廷谈条件。
也许接下来良州竹州琅城都需要自己出兵镇压呢。
就算是朝廷不认可自己,这不是还要南海王么?他开出的条件也不错。
沈羡之不知道此刻的李落塔在想什么,但是总觉得他这副自信的样子有些可笑,“怎么,你如今来见我,是想与我提什么要求?”
听到她的话,李落塔忽然觉得好笑,负手自顾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么?我该称呼你为日月神教教主?还是西南王妃?”
似乎对于自己知道沈羡之的身份而颇为得意,神情飞扬。
但是,他这个时候要是都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沈羡之反而看不起他了。就是觉得他这话有些可笑,“哪里来的自信?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他是有几万人,可是他都能带进来么?
没想到这李落塔竟然还挺老实的,自信满满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是么?可是你大概对我了解得不大彻底,你觉得我能按照你们这些狗屁的规矩来行事么?如果是的话,昨晚你占不到这样的便宜的。”自己若是不杀了这襄州州府大人,使得他们失了主将乱了军心?就这么短的时间里,李落塔能大获全胜?
显然是不能的。
李落塔听到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其实已经有些心虚了,尤其是看到沈羡之不知道何时逼近的,也倏然站起身来,“你若是敢对我动手,我手底下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你出不了这襄州城。”
哪料想沈羡之却被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你的野心和你的智商明显不匹配,听我一句劝,老老实实回乡种田吧。你也不想想,明明那些流民是他们集结而来的,你三言两语就给蛊惑,为你所用了,只怕他们心中都不服气的,就等着你死在外头,然后能顺理成章接替你的位置呢。”
随着她这话说出口,李落塔脸上的冷汗肉眼可见,瞬间便布满了额头,但嘴上仍旧是不服输,“休得胡言,我等是过命的生死兄弟。”
“不信你大可试试,不过就算我说错了又如何?反正你是死了。”所以,还要继续威胁自己?
李落塔看着咫尺再近沈羡之的,她的美貌没有半点让李落塔觉得惊艳,只觉得像是毒蛇一样可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下,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椅子,重新跌坐到椅子上,“你到底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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