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心里也是有所准备的,而且她以为出去看看也好,鹿修澜的事业,本来也不是在日月神教这个小地方做个坛主,该是在那辽阔的大海上。
更何况若是能将这航海线开通,这里的丝绸茶叶和瓷器都能从大洋彼岸换到此处稀缺的物资,一举两得的事情。
这样一来,去往南藩那边,也不用在翻山越岭了,顺着海岸线,一路便能轻松抵达。
于是自是答应了,回去便与沈芸之提起此事,沈芸之立即着手去安排,木材生意莫家商行也有经营,倒不是什么难事。
反而是听到沈羡之说起海上贸易的事情,她很是感兴趣,硬是拉着沈羡之与她说了不少,这才将沈羡之放过,“这样的话,我倒是要大力支持他早日成功,这样往后你姐夫在书院里无课之时,我们还能一起跟着鹿家的船只出海。”
但是沈羡之没有告诉她,大夏禁海多年,想要重开市舶司,不是件简单的问题。
也幸好这鹿家的船只不是说建就能马上建好的,少说也要好几年呢。所以沈羡之这个时候就希望狗皇帝已经不在位上了,到时候换了阿巽或是夏侯绯云上去都行。
夏侯巽年纪小,加上一直都在西南,所以她想如果夏侯绯云愿意的话,扶持夏侯绯云做这个皇帝也不是不可。
只是她才起了这个念头,就被告知夏侯绯云求见。
看到夏侯绯云还没让她来得及开口,试探一下他对于皇权的态度如何,夏侯绯云就‘噗通’一声朝她跪下来,“嫂子,我想求您一事。”
见到他这一派行事,沈羡之当时是懵的,反应过来后,心里甚至还想,他要是想求皇位,自己马上答应帮他的忙。
然而这期盼中,却听得夏侯绯云说道:“我外祖母年事已高,如今又从京城迁移到西南,且不说这一路舟马劳顿她那老身骨折腾不起,怕是到了这浔州城里也水土不服,所以我想早些回西南探望她老人家。”如今只请沈羡之成全自己这一片孝心了。
沈羡之立即就从他这话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当即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跑?这江南烂摊子还没收拾好他就想跑?
如今的夏侯绯云再也没有了当初第一见到沈羡之的不可一世,江南之乱他设身处地,亲眼看到夏侯瑾如何一步步地平息这一切。
所以即便他没寸步不离跟着沈羡之,但是沈羡之所掌管的这两个州府,可不比夏侯瑾平息的州府差。由此便晓得沈羡之的执行能力,于是如今也是被她忽然变得严肃的表情惊到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大敢继续说下去了。
可是话既然已经开了头,哪里有回头箭?如今沈羡之的目光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叫他不得不继续说,只是声音已经小了许多,“我想回浔州,常伴外祖母膝下尽孝。”
其实夏侯绯云特别不懂,不懂得阿瑾哥和沈羡之到底想干嘛?就他们夫妻俩,想要将父皇的皇位夺过来,感觉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怎么就觉得,他们俩一点都没有那个意思,而且隐隐发现,他们留自己在这江南,除了方便行事之外,极有可能是想让自己做太子。
兄弟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自己在江南借着他们夫妻俩的功劳,得了不少好名声。
也是奇怪,从前他即便是没有什么势力,但对于那至尊之位,也是爱慕至极,可为什么现在明明自己有机会了,却不敢去接手?
夏侯绯云自己现在解释不清楚是为什么,是不怕自己能不了够,担不起这天下老百姓的责任,还是什么缘故,反正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沾惹朝廷和皇室的事情了。
而在他这话说完后,沈羡之迟迟没有说话,叫他忍不住偷偷抬头看去,正好对上沈羡之微微蹙起的眉头,那双眼睛里的威压吓得他连忙又垂下头。
然后就听到沈羡之一口否决,“想得美,我和阿瑾抛下自己的西南,跑到这江南做牛做马,叫你享受现成的功劳你还不乐意。”她现在还十分怀疑,估计这夏侯绯云是自己偷偷跑来找自己的,夏侯瑾根本就不知情。
夏侯绯云听到她这话,已经顾不上去害怕她的怒火了,心里反而忍不住腹诽起来,这两人还真不愧是夫妻,说的话居然都是一样的。
只是一时间他也没了精气神,整个人垂头丧气地叹着气,“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走?”
沈羡之看他这副样子,十分不解,“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想在你外祖母膝下尽孝,现在想走,除非你给我一个充足的理由。”
理由?夏侯绯云脑子转了一圈,“祖母年事已高,我该抓紧娶妻生子,叫她老人家享几年天伦之乐。”
沈羡之闻言,微微一笑,这个理由不成立,“那在江南也不耽误里生孩子。”而且江南美人大把的是。
“可是小白不在。”夏侯绯云壮着胆子反驳。
“谁说不在?她过几日就到了。”其实沈羡之也有些吃惊,白莲心居然也来江南来。
夏侯绯云这最后的路,就这样被堵死了。
他发现自己根本就逃脱不了这夫妻俩的手掌心,处境还是一样的,不过是换了一个州府罢了。
可是看着沈羡之如此娴熟地处理这治下的各种问题,他真的想发言,这些事情他真的做不来,往后要真交到他的手里,必然人弄得一团糟的。
但是沈羡之不放弃,整日还是将他带在身边,只差没有手把手地教了。
不过这兄弟直接摆烂,丝毫不上进,她最终还是放弃了。但心中有气,故意把白莲心给留了下来,让夏侯绯云自己回西南去。
夏侯绯云有苦不敢言,只能与白莲心含泪挥手告别。
白莲心原本在西南王府,也是着手管着后勤,到了这里后,有她帮忙,宋月的业务能力也是得心应手。
各州府县衙的官员还是原来的朝廷官员,只是不过都是些小吏提上来的,至于以前的那些知州大人们,在旱灾的时候,就开始往别处逃了。
有活着逃出江南的,也有死在世族们争斗之下的。
原本沈羡之还担心,这些下面提上来的官员,只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白白担心了。
那夏侯绯云走了半个月左右,她终于和夏侯瑾见面了。
说来也是巧,本身约定好见面的时间还未到,都考虑到双方手头上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那料想那日沈羡之在河面巡查,正好也遇上了夏侯瑾,刚好这仲夏之季,雷雨滂沱,河面船只一律靠岸,他们夫妻俩也终于在分别一年之后再次见面。
沈羡之看到夏侯瑾的那一瞬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丝毫没有顾及身边那堆小姑娘的目光,直径朝夏侯瑾飞扑过去,一头栽进他的怀中,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任由他搂着自己转了几个圈,一面侃调着,“你现在是装病都懒得装了,气色这么好,就不怕叫京城里的人看到了么?”
夏侯瑾听到这话,搂着她纤腰的手腾不出来,只拿鼻尖去碰了碰她的额头,“现在还在乎这些么?江南这么大的动静,如何瞒得住?”
“那也是。”只是沈羡之好奇,这狗皇帝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动作?这江南虽没给他恢复如初,但是世族完全剔除,贪官污吏也都杀了干净。
说句不夸张的话,即便是现在的浔州,也不如这江南干净了。
可狗皇帝是还不满意么?迟迟不派人来?
便听得夏侯瑾笑道:“听大姐说,鹿修澜想出海,如今鹿家的船坞已经在重建中,若是京城来人,船坞怕是建不成了。”
沈羡之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你的意思,江南咱们留下了?”
“不是我们,是你。”夏侯瑾终于舍得松开了她的纤腰,但却迫不及待地捉住了她的手,察觉到她指尖上的粗粝,有些心疼,“这江南,是你辛辛苦苦守住的。”一面看朝河边次序停靠的船只,“只怕你想交出去,老百姓们也不愿意。”
即便是夏侯瑾,他也不得不去承认,他这个王妃去做江湖教主,太屈才了,她明明是个乱世可安定天下的女将,同样也是治理江山的全才。
实话,沈羡之的确是有些舍不得,这江南是从死到生,一步步看着成长到现在的,对于她来说,就仿佛是第二个西南。
但是如果真将江南留在手中,那就是造反了。
寒甲军是拥护她,可正是这样,她才不能去利用寒甲军的名声。
似看出了她的疑虑,夏侯瑾来了一句,“开国皇帝的事情,怎么能叫造反呢?更何况你姓沈。”还有个叫沈曜的祖辈。
“说得是挺有道理的。”但是沈羡之忽然想起老猫的话,虽然她也相信夏侯瑾,但是这是江山,是每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夏侯瑾真能给自己?
而且,她不大想要,她的梦想在江湖,而不是被朝堂这些条条框框给束缚着。于是立即改口道:“可我还是没兴趣。”
她既然没有兴趣,夏侯瑾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甚至开始商议起回西南的日程。
终究,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但是,他们要回西南的风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漏了,紧接着是下面的官员们轮番来劝。
这大概是历史以来,官员劝说王亲谋权篡位的。
沈羡之和夏侯瑾连想安静吃的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不但如此,这些官员还煽动百姓们,直接扛起万民伞,非得要留下他们夫妻二人。
当然,不留也行,往后江南也归属西南王府。
宋月和白莲心看着整日戴着斗笠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的沈羡之,忍不住感慨,“咱们何其有幸,生在了这个时代,刚好遇到这样的传奇之事。”老百姓和官员们追着要让他们当皇帝,怕是开天辟地第一人吧。
所以宋月朝白莲心转头看去,眼里是明晃晃的期待,“如果,我是说如果,王嫂能做女皇的话,女子是不是就可以入朝为官?那女子的价值是不是就不止是生儿育女?”阿瑾哥,好像真的一点都不想做皇帝。
当然,王嫂也不想,不然也不至于每天戴着斗篷躲。
白莲心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西南,女子几乎也和男人一样,大都出来工作,大些的孩子送到书院,小些的孩子如今西南开设了育儿园。
这样感觉女人和男人没什么区别待遇。可是如今听了宋月这话,仔细一想,好像女人的价值,还能更上一层楼才对。
那就是入朝为官,让天下男人都看一看,女人并不比男人差,她们也一样有为民贡献的能力。
于是当即就和宋月达成了共识,她们要劝沈羡之。
沈羡之绝对没有想到,身边这些小丫头们先叛变了,她此刻还在跟老猫商议,“在这样下去,半点隐私都没有。”那些官员过分了,他们没那么多时间跟自己,居然让自家夫人女儿出动。
昨天在外如厕的时候,刚蹲下旁边就传来良州治下某一官员的夫人,当时给她吓得不轻。
现在的江南,仿佛是一个新世界一般,在经历过天灾人祸的险些覆灭以后,好似成了一张白纸,然后在沈羡之和夏侯瑾手中,创建出了一个全新的,历史上从未见过的和谐社会。
所以他倒是很理解,官员和老百姓们为何会拧成一股绳,追着这夫妻俩做这片大地的主宰了。
一开始他是怀疑夏侯瑾利用沈羡之,但是现在看来,这夏侯瑾和二小姐也是不相上下。
当然,不想作为君主的心也是和小姐一样的。
于是他那点怀疑也早早收起来了,如今听到沈羡之的话,觉得二小姐没那么容易甩掉这整个江南。
果然,在沈羡之和夏侯瑾偷偷离开江南,还没回到西南,一路上才过了几天的快活日子,江南各州府的问题就以书信的方式,从各个官员手中寄给他们了。
沈羡之觉得,京城的狗皇帝一定没有想到,是老百姓赶趟子要让他们夫妻俩治理江南,如今只怕要给活活气死了。
的确,京城的官员如今正陆续进入江南,但是可笑,连云湖他们都没踏上,就被老百姓和地方官员们给拦住了。
他们都是些文官,那狗皇帝还想要用江山社稷,君臣规矩来约束这帮江南文人,因此并没有派军队前来,觉得在夏侯瑾和沈羡之坐再多,再好,也不过是给自己做嫁衣罢了。
所以哪怕当时发现这夫妻俩的行事后,也在不闻不问,反正只想着,在臣子的心中,只有一个天子,那就是自己。
却不知道,整个江南经历了生死,他们自己已经改朝换代了。
只有这狗皇帝自信地等着老百姓们来臣服。
如今派遣而来上任的官员被拦,甚至还有江南各州府的自卫队,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前进半步,只能被拦在江南之外,开始口诛笔伐沈羡之和夏侯瑾谋权篡位。
他俩要真有这心,江南的老百姓要笑死。
而西北东南一带的老百姓,却在羡慕江南和西南老百姓中,眼巴巴地等待西南王夫妻俩造反。
狗皇帝不是没想过派军队到江南,可是他又怕被趁机偷袭了京城大营,不敢随意调人。
西北那边,又有漠人紧紧盯着,还一直跟催命一般,催着军饷粮草。可江南去年天灾,今年的粮食听说已经得了一季,可根本就没有上缴,税赋也没收上来,统统都送往了西南去。
本来不算富裕的国库,如今没了江南这块大肥肉,更显得捉襟见肘,他就是想开战,也开不起。
除了口诛笔伐西南王府之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
更要命的是,德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宫去了,等着他想起言巽在西南,只怕早已经被这夏侯瑾夫妻俩蛊惑后,想起找德妃威胁言巽,发现德妃宫里躺在床上养病的,不过是个从冷宫里找来的疯子罢了。
他这个时候是有气不得出,身边就只剩下惠妃娘娘了。可惜惠妃的小女儿,如今就在沈羡之身边,所以他看刘惠妃,仍旧是不顺眼。
他的儿女们,都被这沈羡之蛊惑得离了心。
最该死的是那夏侯绯云,还有公孙家,他有些后悔,当时公孙家这些女眷都不该留的。
而彼时的浔州城,已经可比京城繁华热闹了,更因为日月书院里有当世书圣的韩庸、骆桑墨徐崇文钟太傅等人,加上如今江南西南为一体,更多的学子都赶赴浔州,于这日月书院读书。
而日月书院已经迁移到了城外,规模越大,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且是飞速发展。
清河县养殖的高山绵羊和棉花种植都十分成功,除了满足了西南老百姓过冬之需,还匀出了不少,全都送到了江南那边搬迁过来的织造坊,做成了一件件棉衣,送往西北的战场。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