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又将自己的身世提起,即便此刻她身着华服,但因为这身世,也与老百姓们一下拉近了距离,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女。
夏侯瑾苍白的面容上满是支持的笑容,“好,以后就要辛苦王妃了。”
不辛苦,她可以多要些荒山,然后以后再找一处风水绝佳之地建造日月神教总坛。
而这些老百姓大都淳朴老实,显然没有想到这仙女一般的王妃,原来是山里长大的。一时间不觉得看着亲切了几分,并没有大家所预想的那样高不可攀,好像大家都也是一样的。
尤其是听到新王妃还说以后要让他们吃饱饭,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听了还是觉得暖心。
当下便有人朝沈羡之鞠躬,“谢谢王妃,您的心意大家心领了。”西南就是这样了,不管是天气环境,还是地理位置,都注定了老百姓们一辈子要过苦日子。
所以也没谁真将沈羡之这话当真,只是心里却感激她这句话。
有人开始鞠躬道谢,便有更多的老百姓。
这一幕看得白莲心有些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凭什么沈羡之几句上不得台面的话,就得了人形?她甚至连一个铜板都没有花。
这让白莲心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也不敢再多言,生怕自己又沈羡之做了跳板。
但是她身旁的鲁嬷嬷看到沈羡之白得了人心,气得不轻,扫视了沈羡之一眼,阴阳怪气地问道:“王妃怎么让老百姓们吃饱饭?你可晓得浔州有多少人口,每年需要多少粮食么?就这样夸下海口,也不怕……”
鲁嬷嬷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有股寒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寻着过去,发现竟然是马车里那面色苍白孱弱多病的瑾王爷。
顿时心头有些害怕,连忙住了嘴。
却听沈羡之不慌不忙地说道:“江南一亩上好的水田,每年两季,产粮总共六七百斤。而一个人一年所吃的粮食,至少也是三百多斤。所以保守估算,我们这浔州的地一年就算是产粮三百斤,依眼下在册的耕田数量来看,的确是入不出敷。”
说到这里,回头朝马车里的夏侯瑾看去,眼神温柔了几分,“所以,来的路上,我和王爷商量好了,这打仗守卫边界的事情,我一个女人家肯定是做不了的。我呀,往后就是想办法让咱们的地里多产粮食,地不够就多开垦。”其实守卫边界这活她也能接,只要价钱好。
夏侯瑾也十分配合地点头,“这的确是本王与王妃商量好了的事情,王妃往后主内,本王主外。”面对这沈羡之投递来的温柔目光,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投桃报李,语气温柔愧疚:“只是,让王妃受苦了。”
“王爷这是什么话,你我夫妻同心,妾身做一切都是应该的。”沈羡之眼眸笑得弯弯的,完美演绎了什么是贤良佳妻。
在场的老百姓们见着这新来的瑾王爷和瑾王妃,明明一个弱女子,要下地种田;一个又是身体孱弱皇亲贵胄,要拖着这残躯接替瑜王爷替大家守好这边境。
不管往后结果如何,此刻看到他们的态度和决心,还是让老百姓们心里对未来的生活升起了一丝希望。
只有鲁嬷嬷心跳得厉害,这沈羡之到底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王爷竟然替她说起好话,而且还要去边界,这不是闹着玩么?就王爷这身体……
然而她没有想过,她一介奴仆,当街质问王妃的话,又当是何罪?
至于刚追上来的沈芸之,眼见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来得好像有些多余了。该想到的,二妹妹这样一个积极向上的人,不管面对任何困境,都永远能以微笑面对。
于是也没有打算下车了,只同两个妹妹愧疚道:“到底,咱们还是小看了你二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她觉得自己和妹妹们,要努力努力了,已经受二妹妹佛照了这么久,不能总依靠二妹妹。
也该想办法,给二妹妹的事业添砖加瓦才对。
便与两位妹妹说道:“莫家那边的生意,虽有萧姑姑打理着,咱们从来不曾沾手,但这也不代表学不会,等安顿下来后,咱们几个学着做些账目,不求能像是萧姑姑和母亲当年一样走南闯北,但好歹能在这里帮你们二姐姐一些忙。”说到这里,着重朝沈灵之点名,“你那些话本子的,也该收起来了。”
沈灵之吐了吐舌头,“哦,我晓得了。不过大姐姐,二姐姐真要开荒种地么?”她觉得有点不现实,这一路走来,看到的耕地极少,更不要说有半亩良田了。
沈芸之到底是年纪长一些,看得长远,“不自己动手,就这山遥水远的,从别处贩卖粮食也不划算,更没有半点保障。”
说到这里,就有些心疼沈羡之,眼角微红,“我们虽自小也没父母亲陪伴,可是同二妹妹在山里的苦日子,我们已经算是极好的,最起码这吃穿用度上,我们得到的都是顶好的,可是她……”
她刚才听到沈羡之清晰地论着一亩地出多少粮食的时候,只觉得心疼,她到底是在山里过着怎样的苦日子?
沈梨之和沈灵之见她红了眼圈,连忙争相递了手绢去,一面劝道:“大姐姐,您这身体才好了些,别哭。我们往后再也不胡来,好好帮二姐姐的忙。”
只是她俩也很茫然,不知道能做得了什么?父亲几乎在外任职,母亲行商,她们在祖母跟前,什么都没有学好。
祖母去了两三年,父亲任职当场宰相,母亲在家中的时间也多了些,可是这才没过多久的好日子,家里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所以也不知道,到底能帮得了沈羡之什么?
沈芸之擦了擦眼泪,“我没事,只是想着心里难过罢了。”父亲的事情不是意外,可是她不敢告诉妹妹们,甚至是母亲的自尽殉情,也大有蹊跷。
为了不被妹妹们察觉自己的情绪,便掀起车帘朝外探过去,“那白姑娘,须得找人盯着些。”
白莲心的意图太明显了,只差是没写在脸上。沈灵之连忙道:“姐姐,这事儿交给我。”这对付女人她觉得自己是十分擅长的,毕竟看了那许多的话本子呢。
唯独是觉得手上的人不够用。
然而,哪里给她们机会盯了?
这会儿沈羡之已经将目光落到垂头咬着唇,一脸楚楚可怜的白莲心身上去,一脸的心疼:“也难为莲心妹妹了,你从前在京城,虽说是婢女,但我们家王爷心善,你在府上也是娇生惯养的,到了这浔州必然是十分不适吧?不过也不要紧,姐姐现在来了,必然是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围观的老百姓听到沈羡之这话,有些吃惊。
怎么,这白姑娘是王府的婢女啊!他们还一直以为是大小姐呢!毕竟这白姑娘每次出门那阵仗,看着还以为是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呢。
身后又是护卫又是丫鬟婆子的。
白莲心最为自卑的,便是她这身份了。
王府长史听着是好听,可是她父亲其实就只是王府的大总管罢了,并没何德顺那样有朝廷亲自任命的文书。
所以说到底还是府里的奴才罢了。因此她到了这浔州之后,虽然嫌弃这里过于破败贫穷,想买一匹像样的好料子都找不到。
但是唯一的好处,便是这里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谁晓得自己其实是王府的婢女。
大家都将她当做王府的小姐来看待。
她喜欢这种被人羡慕又敬畏的感觉。
可是现在,沈羡之一句话,便将自己的身份当众全部揭开,她又羞又气,却因瑾王爷就在眼前,她还不能发作,还要赔着笑脸回沈羡之的话,“多谢王妃姐姐。”
“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的,快些上车去吧。”沈羡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笑道。
白莲心却只觉得耳边全是大家的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人嘲笑自己。
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忽然听到瑾王爷开口,“站住。”
她听到这话,心中大喜,难道瑾王爷也看出来了,沈羡之在故意让自己难堪?她就晓得,王爷还是念着往昔的情份,怎么可能任由沈羡之一个外人欺辱自己呢?
于是连忙转过身,满怀期待地看着瑾王爷,楚楚可怜地回了一声,“瑾王爷!”
但是,迎来的却是夏侯瑾隐含怒意的训斥,“王妃心善,拿你做姐妹,然你却不可不分尊卑!”
言下之意,是责备她没有朝沈羡之行礼。
而夏侯瑾的话也还没说完,目中寒光一扫,落到鲁嬷嬷的身上,“你往日里是如何教导她的?”
原本还在为白莲心抱不平的鲁嬷嬷听得这话,顿时吓得浑身发抖,下一刻立即跪倒在地上求饶:“瑾王爷,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您大人有大量,万不要责备莲心姑娘。”
“好,既然是你的错,那回府后,就交由王妃安排你的去处。”夏侯瑾见此,孱弱的身子似乎有些疲倦了。
沈羡之见此,连忙伸手去扶他,然后示意鲁嬷嬷,“你先带莲心妹妹下去,回府再说。”当下又朝周围的老百姓们表示,往后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全新的浔州,然后便让人启程往城里去。
然后这才朝夏侯瑾有些担忧地看去,“你没事吧?”一面忙给他递了一杯茶。
夏侯瑾没有接,往身后的靠枕上靠去,“我休息一下就好。”
沈羡之见此,也就自己喝了,“方才之事,多谢你了。”其实她有的是法子收拾这主仆俩,不过夏侯瑾这样给自己面子,的确是有些让沈羡之出乎意料。
“你说了,我们是夫妻,是一体!本王自当该维护你。”他今日其实不必开口,但沈羡之那话提醒了自己,白莲心早来这浔州城,已是先入为主,如果自己不拿出态度来,那往后只怕下面的人摇摆不定,只怕会影响到沈羡之接下来的行事。
所以,必须态度坚定地告诉他们,这浔州城里,只能有一个女主人。
毕竟阿瑜如今只怕这王府都出不去了,边界之上,自己必然要去多走动的。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这翻来覆去想,还是觉得委屈了沈羡之,这西南比自己预想的还要艰难。
就这城墙都破败成如此之样,城门犹如那山贼拦路的栅栏。
都说一城之门乃一城之面。
试想这城门都成了这副样子,只怕这城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于是挑起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街道是有的,只是两旁没有那摆着琳琅满目商品的店铺,只有一排排低矮破旧的茅草屋,衣衫褴褛的小孩们从门里或是窗户里将脑袋探出来,瞧个稀奇热闹。
夏侯瑾越是往下看,就觉得自己心坎上一阵揪疼,他在京城之时,瞧见那满京城的繁华盛景,还以为这普天之下皆是如此盛世。
即便是这样的边陲之地,落后了些,想来也不会太差。
可是如今他入目的,就好似大灾大难之后,元气还未复苏的饥荒困民。
忽然,只听‘哐当’一声,他朝着前面看去,只见那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前面的马车陷了进去。
他还未开口,就见沈羡之一把拉起前面的车帘,朝着外面的管事吩咐,叫他们把车弄出来,又井井有条地吩咐后面的车马,注意路上的坑洼。
待车辆顺利出来后,她才重新回到马车里,“进入这西南地境之后,我就发现这官道已经数年没有修葺了,本指望这城里能走一段平缓些的路,唉!”也不知道自己家那三个娇姐妹能受得住。
实在对不住她们了。
然而,她这话音落后,就听到夏侯瑾有些沙哑的声音:“对不起。”
沈羡之一脸愕然,“你和我对不起干嘛?这城里的坑也不是你挖的。”想到刚才他一直看窗外,神色就不大好了,便又道:“要说对不起的是当今天子,也不是同我说,而是对这西南的所有百姓们说。”
作为一国之君,却让自己的子民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难怪这里的税赋朝廷从来不收取,而是作为瑜王军中军饷所用。
可是,就这样的环境里,饭都吃不饱,拿什么来缴税?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这瑜王军中是什么样子了。
难怪他这几年在战场上会越来越乏力。
不是他不行,是将士们连最基本的生活日常都没有办法维持。
就这样,怎么上战场?
她越想越气,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只怕陛下自己心里也有数此处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吏部那边也懒得派遣官员来此了,回头你上书,只管哭穷,最好这往后百年来,不要管咱们收取税赋才好。”
眼下瑜王伤了腿,他手底下的军队已经由别的将军接管,他如今回了西南,只需带着那点残兵们守着这西南边境,以防外面的蛮人进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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