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沈羡之还单独给阿布一个小盒子里,里面是些胭脂水粉,“你阿妈听说也是我们浔州人,这些送给她,当做是我这个娘家人送给她的礼物。”这些东西,是不值钱,但是在浔州城和整个西南,都不好找到这么像样的一套了。
这礼物送出去,这话说出口,那清澜答部落和浔州,和这瑾瑜王府,就脱不了干系了。
那晖谭并未拒绝,似乎也不反对和他们这样来往。
待他们出城,沈羡之让人去通知昨天帮忙绑蛮人的老百姓们请来,就将这没搬进王府大门的药材和皮毛与大家平分了。
昨日大家跟着帮忙,虽然沈羡之也表示会有奖赏,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能拿到这样好的一块皮毛。
这等冬天了,可以给孩子做个袄子呢。
余下的,沈羡之才叫人抬入府中,入了库房,上了账。
白莲心又来亲自汇报工作,今天的效果也显着。因听说今天蛮人果然来赎人,便好奇地问沈羡之,“王妃怎么确定,他们能来赎人呢?”难道就不怕他没耍诈什么的?
沈羡之闻言,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笑着解释道:“人说不以貌取人,如今这话用在他们都身上,也是一个道理,不能因为他们是蛮人,便将他们归类于粗鄙蛮横阴险狡诈。”
然而在沈羡之看来,恰恰是他们这些山里的人,其实最为淳朴,大部份是没有任何心机算计,而且重诚信。
反而是那些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人群,反而是一个个道貌岸然。“如今他们就在城外的西山里,其实也可以算是我们大夏的子民,所以往后只怕是要常来往的,因此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和他们恶交。”
又与白莲心说道:“还要感谢你拿来的那些东西,不然这一天的短时间里,我实在是凑不出像样的回礼。”
白莲心闻言,只觉得自己昨天将东西上缴果然是对的。
也明白沈羡之今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西南的长远发展来打算的,心里忍不住对她又崇拜了几分,倘若是自己的话,哪里会想得这么远?
这时候只听沈羡之说道:“这城里的老百姓,劝他们开垦的效果显着,你再去两天,然后回来,我找些人,你好好教他们,过几日让他们去乡下或是各县城,把这宣传工作做好。”
争取今年的冬天,大家都不短缺蔬菜。
白莲心听罢,自然是高兴,晚上回去忍不住和鲁嬷嬷说。
自己这大概也要做小总管了。
可怜鲁嬷嬷喂了一天的猪,正好还遇着发情的母猪和种猪,她也不懂,因一帮老太婆都说她是京城来的,懂得多见识广,然后她被迫上岗。
也不晓得这几个月后能不能有小猪仔,倘若没有的话,今天她就白忙活了。
眼下也没精神了,倒头就想睡。
翌日一早,沈羡之刚起来,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影,惊了一下连忙爬起来,“几时回来的?大早上坐在这里不吱声,怪渗人的。”
她说着,飞快地捡外衣披上,跑到新桌子前面来桌下,也没忙着梳洗,就问:“怎样?”问的,自然是夏侯瑾这几天出去的成果。
但是夏侯瑾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问这王府和浔州城里的变化,“效果甚好,我给你的那些钱,没打水漂。”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这十几个县城边上的蛮人们,好不好相处?”沈羡之当然有数,钱到自己的手里了怎么会打水漂呢。
肯定都给他花在刀刃上。
“时间太紧凑,只去了一个小寨子。”还是因那地方县令和寨子里有些来往。
大部落还没联系到。
“也没谁催你们啊?”哪里时间紧了?沈羡之很怀疑,只怕是那夏侯瑜不放心自己在这浔州城,所以催着夏侯瑾回来的。
这样一想,便问道:“你那兄弟,是不是看不起女人?”
“没有的事。”夏侯瑾一口回绝,当然不可能跟她说实话。
毕竟从第二天,夏侯瑜就一直叨念。
不过现在一直对沈羡之十分怀疑的夏侯瑜,已经呆在了他的轮椅上。
这短短几天里,沈羡之当然没有办法将整个王府翻新一遍,不过最起码普通的家具都已经齐全了,而且他们来时,地势不错的地方,树木都已经被人砍伐干净了,连灌木丛都铲得干干净净的,一个个草木土灰冒着烟熏,一块块梯田已经初步成形了。
河边的田里,也满是正在修田坎的老百姓们。
这和他们出城的时候简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画面。
回来所看到的这一幕,如果不是已经是夏季了,会让人误以为这是春耕农忙时,所以山里田间,到处是老百姓忙碌的身影。
但这还不算是最让他惊讶的,最让他惊讶的是进了城后,街上居然有人在摆摊卖东西,竟然有货郎,而且还不是本地人。
原本已经开始关闭的店铺,也开设起来,零零散散摆着些商品。
他就很好奇,沈羡之怎么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劝说老百姓们出城开荒种地,而且还有不少伐木工,一队一队的很像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军队里退下来的老兵。
可他们明明是普通老百姓,而且配合也十分完美。一样的人数,却硬是将这伐木的工程量增大了一倍,而他们还没有从前那样累。
他当时忍不住叫人停下马车打听,对方却慌里慌张摸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结业证几个字,还盖着王府大红章子,“王爷,我们都是有证的。”不是偷偷来砍伐树木。
他们是经过王府正规培训,拿到结业证的队伍。
当时不只是夏侯瑜本人,就是夏侯瑾也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想起破军说的,王妃担心伐木工们急功近利,发生意外,所以上工之前,得学习什么安全知识。
而眼下,夏侯瑜又从琢玉这话唠里得知,王府现在全方面生产王妃一手抓。
工业上面,现在暂时只有陈家的老砖厂和铁匠铺里,但是却因为王妃给出的大量订单,所以雇用了不少工人,使得数百户人家现在已经有收入了。
不但如此,还有畜牧,养鸡喂鸭,王妃还另外在城里找了一处空闲的房屋改成了养鸡场,每天上百枚鸡蛋送过去,听王妃说,那是可以孵出小鸡的鸡蛋。
那里,也雇佣了不少妇人。
至于猪几乎都还养在王府里,到了那喂猪的时间,小半个王府都能听到整整齐齐的猪叫声。
但是却没有人觉得吵闹,反而觉得因这猪叫声,使得大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对了,王妃好像联系了管着莫家的萧娘子,要把店铺都开过来。还有我们这顺风队伍里也来了信,因为我们的队伍最近大量在外采买五品,所以他们已经打算来我们浔州城先开几家杂货铺子,对了,货郎们已经先来了,瑜王您回来的时候,也应该看到了吧?”
夏侯瑜的确是看到了,才会觉得匪夷所思。
照着这样发展下去,等几个月以后,这浔州城该得多热闹啊?
又想起大家说蛮人的事情,才问道:“王妃会武功?”听人说,她一人就将几十个蛮人都抓住了?
有这本事的人,还是男人,而且他只在战场上看到!
当然他也是其中之一。
琢玉闻言,反而一脸惊讶,“咦,难道我们瑾王没同瑜王您说么?”琢玉很怀疑,当初瑾王在没见过王妃的情况下,接受了王妃,只怕就是看中了人家会武功。
但是这话他肯定不敢跟王妃说,毕竟自己也还没有实质的证据。
而夏侯瑜听到琢玉的话,也确定了沈羡之会武功的事实,“怎样?”
“属下不才,不是王妃的对手。”他们这些人里,玄月武功最好,所以这不,王妃只把玄月留在身边,其他人大抵是太菜,她没看上。
琢玉忍不住这样想。
不想着一抬头,就见着沈羡之和夏侯瑾并肩来了,连忙笑呵呵地上去行礼。
夏侯瑾问了他一句话,便给打发下去了,只过来推着夏侯瑾,然后沈羡之一起到了厅中用早饭。
饭桌上,夏侯瑜一直想要开口跟沈羡之说一声谢谢,不管她到底是抱着什么居心做这一切,但是浔州的确得了大变化,老百姓们过得越来越有希望了。
可是,王兄和沈羡之要不是在吃东西,要么就是两人相互说话,他好几次张着口都没能插上话。
让他有些气恼,心想往后再也不通他们夫妻二人一同用膳了。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早饭,待漱了口,沈羡之才问他,“方才我与王爷说了那么多,阿瑜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沈羡之也学着夏侯瑾一起叫他阿瑜。
夏侯瑜觉得有些别扭,但是注意力都在沈羡之这句‘有什么要补充’的话上。
他当然有要补充的话,刚才他好几次想插话,难道他们就真没看到吗?心中不觉得有些气恼,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的意见也是,主和。”能不打当然不打,西南现在没有这能力支持开战。
而且扪心自问,这些蛮人也没害过老百姓们。
他们下山抢东西,大抵就是沈羡之说的那样,他们自己的生活习性,上千年来在大山里只怕都是这样生活的,文明落后一些实属正常。
夏侯瑾听到他的话后,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一次阿瑜你留在王府里,我做些准备,然后去往咱们各县城附近的部落里。”
“这怎么行?”夏侯瑜立即拒绝,“万一他们对王兄不利如何是好?”
“阿瑜,你不要激动,你王兄虽然是弱不禁风了些,但是你得相信他身边的这些护卫啊。”沈羡之当然同意,有什么比夏侯瑾这个西南之主亲自去和他们交涉更合适?
这些蛮人还是挺注重面子的。
夏侯瑾这个西南之主屈尊降贵,拿着物资去和他们换皮毛和药材,这就是最大的诚意了。
这也是沈羡之和夏侯瑾刚才在饭桌上商量的结果。
他们城中想要发展起来,最缺少的便是人了,只有让蛮人们出山,拿着他们上好的皮毛和上好的药材,才能吸引各路的商号们入驻西南。
而这些商人的到来,他们吃穿住行,样样都是要花钱的。这些钱,不就是本地的老百姓们赚到么?
虽然蛮人们手里的药材和皮毛可能短时间里就会售罄,坚持不了多久,但是这段时间里,沈羡之有足够的自信发展其他的产业。
此处地大物博,还有高山草原,到时候和山里的蛮人们熟络起来,可以教他们高山牧羊牧马。
那时候的他们,不可能已经只满足山里吃饱喝足的日子了,接受了足够的新鲜事物,怎么可能轻易回归平静呢?
所以他们不但不可能全都返回山里,甚至会想办法赚钱。
夏侯瑾对于沈羡之说他弱不禁风,大抵是稍微有些意见的,所以当时侧目看了沈羡之一眼。
不过沈羡之并没有发现,而是继续和夏侯瑜说道:“你在西北战场上待了那么久,咱们大夏的骑兵却总是敌不过漠人,对吧?”
夏侯瑜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朝沈羡之。
却听沈羡之说道:“我翻看了这西南志,听说两百年前的西南之主沈曜,当时他帮咱们祖皇帝打江山的时候,骑兵所用的马匹都是咱们西南的矮脚马。”
夏侯瑜点头,有些惊讶她会去翻看这些东西,也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多半是弄马场。
“王府虽然是有这个权力,但是这矮脚马却不如漠人的红马高大,开战的时候对咱们只会更不利。”夏侯瑜觉得如果她想往这方面发展的话,几乎可以不用想了。
不料却听夏侯瑾接过话:“这矮脚马的确是不如那漠人的红马高大,如果真对战的话,不等开战这气势上就矮了一截。但是前提这是在平原上作战,如果在山地,漠人的红马却远远不如西南的矮脚马。”
西南的矮脚马吃得少,耐力好,冲着这一点,养着就划算。
而且山地开战,矮脚马的身高刚好完美地避开了山里树荫,地上的灌木对它又造不成任何威胁,不管是进攻还是后撤,都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可漠人的红马,不但是马儿要受于树枝困扰,就是马背上的人,视线也会被树枝挡去大半。
夏侯瑜听到这话,心头咚咚直跳,王兄这意思是在为以后和狗皇帝开战做准备么?
但这个念头才从他的心里蹦起来,就听沈羡之说道:“不错,恰好我们西南多山道,大多梯田都在山上,人工运输的话必然是不划算的,所以这矮脚马就是最好的选择了。”不单是运输工具,也是绝佳的交通工具,那漠人的红马去不了的地方,它们也能去。
但是矮脚马的野马群几乎都是在高山草原上,数量也不算多,所以打算先管蛮人手里大量收购矮脚马。
夏侯瑜听到这话,心里有些失望,原来只是原来驮运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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