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更震撼了,不知道这瑾王和瑾王妃是如何做到的,只觉得这城中之事,大小巨细都处理得那样认真,从田埂水渠,到老百姓的房屋店铺,一样又一样他们没听过的规矩,公平公正,就这样的环境之下,老百姓们不积极向上才怪?
他们也是去过很多地方的,任何一座繁荣的贫瘠的城池,都没有一座像是浔州城这样奇怪,此处没有乡绅流氓欺压,也没有权贵仗势欺人,大家好像就是平等的存在,没有谁比谁尊贵。
所以当他们俩看到沈羡之与老百姓们走在田间的时候,忽然就明白这城中的老百姓们为何如此拥戴这夫妻俩,是有道理的。
第五兆恒也终于释怀了,自己输给沈羡之,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平月秋见他们俩不言语,觉得甚是奇怪,加上这些天白天都不见他们俩,便问道:“近来,小师叔你们白日里都去了哪里?”
第五兆恒人比较实诚,正要开口,却被金峥先一步抢答,“没事到处转一转,整日闷在这客栈里,也闲得慌。”
平月秋闻言,倒没说什么,反而是那白玉琉不高兴地撇着小嘴,“你不是说咱们没多少银子了么?你们还到处闲逛。”转头一把亲昵地挽着平月秋的手臂,“还是我跟月秋哥哥好,我们就在客栈里,都不花钱。”
平月秋虽没直说他们俩出去浪费钱,但这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又有些怨他们俩输了比赛,所以便道:“快过年了,出去了也是见阖家团圆,平白添愁意罢了,还是在客栈里待着吧。”
第五兆恒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什么叫他们出去花钱?他们俩要是不出去挣钱,这些天大家能安心地住在客栈里?只怕早就被店家催房钱了。
人家这里不兴赊账的,管你是什么身份。
但却被金峥的眼神制止了,后来从房里出来,才不满金峥,“你为何不告诉他们实情?”
金峥叹气,“小师叔,大师兄素来最是要面子的人,你要是让他知道,这些天吃住都是咱们俩出去赚的钱,你叫他那脸上怎么办?”更何况小师妹也在。
第五兆恒却没想那么多,反正就是不高兴,“你和二哥一个性子,处处考虑他们的面子,面子值几个钱?更何况咱们现在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又问金峥:“那明日不去了么?”正好全程腊月二十八开始放假,听说放假到正月初七,这几天若是还要去上工,那工钱可都是翻倍的。
第五兆恒很是动心。
金峥摇头,“我父亲应该这一两日就会来了。”也不晓得父亲上哪里去筹那么多银子。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他为此发着愁,自小因为父亲管着落霞庄的账务,总是因为那庞大的开支愁眉苦脸,所以他自小对于银子也十分敏感。
眼下何尝不行动这些天的双倍工钱呢!可是父亲马上就要来了,自己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这样落魄。
不是怕丢人,而且是怕父亲难过。
而就在当晚,金峥的父亲金二庄主到达这浔州城了。
他是没来过这浔州城,但也晓得这西南到底是怎样的贫穷,所以当晚进城后,看到这繁华热闹的万家灯火,一时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这巨人是传说中落后得鸟不生蛋的浔州城。
匆匆忙忙找到金峥他们投宿的客栈,不巧这几天白玉琉吃腻了四周的饭馆子,所以平月秋带着她去别的街了。
自然也叫了第五兆恒跟金峥,不过他俩考虑到手里的银钱不够,还是拒绝了,只说困打算在客栈里好好休息。
不想这个时候金二庄主就来了。
江湖上流传最为广的,莫过于一分银子压倒英雄汉。
如今落霞庄的经济本就拮据不已,现在还要拿出这样大笔银子,简直是叫他们落霞庄脱了一大层皮。
落霞庄驰骋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样丢人脸面的事情,当然平庄主也为此事十分生气,但又能如何?只觉得是第五兆恒和金峥武功不怎样,还如此招摇,这下欠了这样大笔银子不说,还丢了落霞庄的脸面。
所以这银子他是丝毫不出的,金二庄主没办法,只将金夫人留下的嫁妆产业都全部当掉,如今才换得了这笔银子。
他的儿子什么秉性他是清楚的,怎么也觉得不可能是儿子主动挑事,让大家去往浔州城。
第五兆恒也不是个擅长主事的,只怕到底还是这平月秋的话。
可如今真出了事,避重就轻,什么都怨到自己儿子的身上来。金二庄主只觉得委屈,想起夫人在的时候,就总是埋怨他,一辈子是受气的命,他自己要甘心为平家的奴才,但不该让儿子活得跟他一样。
这一次他亲自带着银票来,其实也想确认一下,此事果然是儿子主导?如果真是,他就甘心还了这笔钱,可如果不是,这笔钱他不想拿出来,这是夫人留给儿子娶媳妇用的。
如今见了儿子,也不知是不是多日不曾见了,他觉得儿子瘦了一大圈。但千言万语最后到嘴边,也只化成了一句淡淡的询问,“这些天,没被为难吧?”
又见儿子住的这房间,明显是下房,心里不由得十分难受。
金峥看到父亲两鬓斑白,为自己操碎了心,也十分难受,“叫父亲担心了。”
金二庄主叹着气坐下,接了他递来的粗茶,“少庄主他们呢?”
“领了小师妹出去吃饭,小师叔在隔壁房间,想来已经歇下了。”金峥如实回道。
听到这话,金二庄主朝外这窗户门口都瞥了两眼,确定四下无人了,才低声问道:“你老实与父亲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反而问懵了金峥,有些莫名其妙,“父亲所指?”
却听金二庄主说道:“少庄主写信回去,说你和兆恒不听他劝,与日月神教的人动手,不敌他们,还输了这许多银子,如今庄主不管,我只能将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都变卖了,方勉强凑够了这些银子。”
其实金二庄主问完,看到儿子震惊的表情,就晓得这少庄主写回去的信不对了,因为他在来的路上,也依稀听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金峥知道平月秋写信回去,会将此事描述得婉转一些,但是断然没想到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自己,当下要说不气是假的。但是父亲常说,他听着是落霞庄的二庄主,但是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就是落霞庄的一个管事而已,是平家的奴才。
所以金峥虽口上称呼平月秋为大师兄少庄主,但其实他自己何尝又不是以奴才的身份自居?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赚工钱来供他和白玉琉吃喝玩乐?
他做这些,是从小父亲教育,他们金家是仆,平家是主,称他们一声金二庄主,一声金少爷,那是看重他们。
但是这些天里,自己和小师叔出去接活的时候,大家直呼其名,没有叫他金少爷,给予他的尊重却是比喊他金少爷时还要多。
他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不像是落霞庄那样压抑。
一面忍住心中的怒火,与金二庄主禀道:“原本看着要到年关,打算回落霞庄,只是半路听人说起这浔州城刚创建的日月神教花重金找江湖侠士打擂台,分别是五百到五千两不等,而且听说都败给了他们。”
然后平月秋当然不信,又觉得这日月神教分明就是找人打假赛,活得名声,所以心中不满,觉得平庄主又是武林盟主,应该着手管理此事,所以便带着他们上西南。
“刚一进城,少庄主便让我去收拾那擂主鹿修澜,他则带着小师叔来这日月神教。”说到这里,也是一脸愧疚,“孩儿无用,的确不是那鹿修澜的对手。”所以鹿修澜并非打架,那些武林侠士也不是假意输给他的。
只是他跟鹿修澜动手,打完赶到这边的时候,第五兆恒也败给了瑾王妃沈羡之,不但如此在打斗过程中,他没留意,毁坏四下房屋无数,当时身上带的钱,几乎就赔光了。
“至于下那天价注,赌小师叔赢,听说是还没动手,这瑾王妃身边的人就压她,小师妹气不过,就跟着下了注。”
他说这些,金二庄主越发觉得对不住儿子,“如果真是白家丫头下的注,少庄主信中却只字不提,只怕还是因父亲没本事。”他若是有白家的身份,只怕今日这银子也不会让自己出了。
他这会儿晓得了,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一面想又到儿子说银子当时就给赔损坏房屋的钱赔完了,所以不由得看着这布置简单的下房,“所以你们如今给不起房钱?”才被店家赶到这里?
可不对啊,方才儿子不是还说,平月秋带着白玉琉出去吃饭了么?哪里来的银子?
却见金峥垂着头低声回道:“我和小师叔这些天出去接活了,挣了不少工钱,付了房费,只是都住在上房,实在开销不起,我俩就搬到了下房。”本来还想同住一屋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小师叔不同意。
因此只得多要了一间房。
金二庄主听到这话,愣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愤怒,“所以,你们这些天去做短工,赚的钱给少庄主他们开上房,供他们吃喝玩乐?”
忽然,金二庄主就很愧疚,觉得自己果然错了,夫人才是对的,因为平家叫自己这一声二庄主,自己就活成了奴才,还把儿子也教成了奴才。
可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心头肉,他忽然就很理解当时夫人为何那样怨恨自己了。
现在他也怨恨自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事实上他也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脸两巴掌,然后痛苦地看着被他这举动吓蒙了的儿子,“对不起峥儿,爹对不起你。”
“父亲!”金峥看着这样的父亲,有些手足无措。
却被金二庄主起身一把抱在怀里,“对不起峥儿,你也是金家的少爷,不该去做这些事情。”
“父亲,不是什么危险的活。”金峥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以为他担心自己出去挣钱的事情,所以连忙解释。
末了还添了一句,“如果可以,我觉得在这里挺好的。”比在落霞庄让人觉得快活。
金峥并不知道,当时第五兆恒一定要一人一间房,不愿意节省这房钱,正是因为在比武当天晚上,他就得了一封信。
虽然没有了后续,但这些天里,他一直没放弃,一直在找那给自己送信的人。
今晚也按理出去,不过回来发现金峥房屋的灯火还亮着,原本是想提醒他早些睡,莫要浪费灯油,毕竟这房价很低了,若是多用人家的灯油,有些过意不去。
不想才靠近房门,竟然从里面传来金二哥的声音,当时又惊又喜,正要敲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金二庄主说起平月秋写回去的信。
一时间就愣住了,因为平月秋告诉自己,会如实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大哥的。
于是他没进去,反而收敛起气息,将这金家父子俩的对话全部听完。
回到自己的房中时,细想起金峥的话,金峥说喜欢这浔州城,他也很喜欢,尤其是这些天认识了不少工友,大家都相处得很好,不像是在落霞庄那样让人觉得虚假。
不但如此,金二哥说他们金家像是平家的奴才,然后第五兆恒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像是平家的刀,平家的护卫。
这些年里,自己从踏入江湖那一刻,凭着挑战给平家除掉了多少人?
当然不容否认,自己的武功是平家所教的,但是自己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做的这些,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从来没有替自己或是替第五家做过任何一件事,哪怕是现在这些天跟着金峥在城里做工赚钱回来,也是给平月秋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大的侄儿花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房间里的,只觉得整个人在听到金二哥的那番话后,越发地失魂落魄,心里对于当年第五家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充满了怀疑。
还有那个给自己留下信笺的人怎么就再也没了踪迹?
那个给他留下消息的人,他当然不可能找得到,因为琢玉已经被夏侯瑾给打发离开西南了。
第五家的事情还急不得,夏侯瑾没想过要拦着琢玉报仇,但是如果琢玉不能一举将对方彻底地击败的话,那夏侯瑾是不建议他现在就去报仇的。
也正是这样,那晚夏侯瑾才动怒,翌日一早就把琢玉喊来骂了一顿。
眼下马上要过年,他夫妻二人也各自忙着。
人家过年,该是休息才对,就连城中大部份老百姓都处于休假状态了。
只是偏偏这个时候,他们夫妻俩才是最忙的。夏侯瑾这几个月才和蛮人部落们熟悉起来,就要趁着这过年过节趁热打铁,所以便忙着准备年礼。
而沈羡之也忙着日月神教和王府各人的年终奖,不管是教里还是府上,大家都是头一年共事,如今是在西南过的第一个年,更要让人对来年充满期待。
没有什么比银子更能震撼人心了,所以她连拉着丁香钱袋子都在包红包。
直至这深夜,二更天的梆子响起来,钱袋子才颤颤巍巍地从堆满红包的地毯帮爬起身来,“我撑不住了,先回去了。”心说果然是能者多劳,自己要是跟言巽一样,说身体不舒服,这会儿只怕躺在床上已经睡得一觉了。
他走了,沈羡之见丁香也快睁不开眼,也催促她去休息,自己也回房。
刚好在门口遇到同样才忙回来的夏侯瑾,夫妻俩都累得跟狗一样,半句话都没说,全程靠眼神交流,匆忙洗漱便休息了。
直至第二天一早,听得丁香来禀,说是有位姓金的先生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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