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曾想,人家不但不要自己的保护,反而能保护大家呢。
果不其然,等他带人追过去的时候,那领头的已经被钱袋子给用飞刀把四肢钉在了身后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梧桐树上。
钱袋子一脸恰意地坐在梧桐树对面五步不到的小石坡上,看到金峥等人过来,“这些刺客不专业,嘴里没□□,咱给他带回去,交给展护法审问。”
说着,早已经有老兵从腰间解下绳子,几个人跟着搭手,瞬间就将那刺客给五花大绑。
面巾已经扯下来,金峥并不认得,但对方却朝他破口大骂,“你这个败类,朝廷爪牙!”
一听这骂声,钱袋子立即朝金峥同情地望过去,“居然是冲你来的……”但是朝廷爪牙,那就是意味着不大可能骂他们日月神教是魔教了。
话说这日月神教,也不知道沈羡之怎么想出来的,大家总是担心让江湖人误认为是魔教。
哪怕是叫作日月门也好啊。
但偏偏得叫日月神教。
不过现在听到金峥被骂朝廷爪牙,钱袋子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反正觉得比魔教好听多了。
而金峥听到这骂声,也大概知道了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不过按照规矩,是要交给展护法来处理的。
所以也就给全须全尾地带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钱袋子忍不住夸赞起沈羡之,“还是咱们教主有先见之明啊,这不会拳脚功夫的,就都留在城里。”但凡涉及出城的任务,都不会派他们。
不然的话,像是遇到今日这种状况,他们连自保能力都没有,那就真是白白牺牲了性命。
金峥还以为今日是误打误撞跟来的都是从前上过战场的老兵们,哪里晓得原来是沈羡之专门安排的。
这点不免是让他心中有些震撼,又觉得父亲和自己离开落霞庄,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遇到这么一位体恤下属的主子,实在是太难得了。
只是因为这些刺客的缘故,测量河道的事情也耽搁了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里,展元那边也早得了消息,他没有直接与已经和钱袋子出去的金峥说,而是与金堂主告知。
金堂主其实早在听儿子说对方骂他朝廷爪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谁人背后指使了。
但现在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证据,其实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这样大的事情,第五兆恒又住在他家中,自然也没能将第五兆恒瞒住。
而就在第五兆恒和金堂主在自家那狭小却舒坦的书房里商量着什么的时候,展元也正好奇地问着沈羡之,“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这些小刺客不足为虑,早在进入西南的时候就被自己的暗桩给发现了。
可教主还是要放他们进来。
话说展元这手底下多多少少是有些人的,他当时决定投在沈羡之这里时,家里的人也在沈羡之和夏侯瑾的安排下暗地里迁移过来。
却不想,还有些意外惊喜。
就比如他两个儿子负责的这暗桩。
却听沈羡之说道:“琢玉也是第五家的人,第五兆恒刚来的时候,他便去联系了,不过我家王爷不想他参与此事,可能也是觉得时机未到,所以让他跟着玄月一起出去了。”这些事情,是夏侯瑾大年三十那天从山上下来时,告诉沈羡之的。
但是金家父子俩的事情,让沈羡之觉得这其实也算是一个成熟的时机,所以何尝不趁热打铁呢?
现在问题就在于大家都知道是平老庄主,前武林盟主所为,但却苦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天子虽然看不起江湖门派,但还是让下面的人时刻掌握他们的动向,但却不知此事,所以展元听到后,震惊不已。
尤其是听到沈羡之说起琢玉的身份,更为诧异,“可当年传言,第五家一门被灭,唯独这第五兆恒逃出生天,被落霞庄所救,琢玉他?”而且琢玉的年纪,似乎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可远比第五兆恒小了五六岁不止。
“他那时候的确还小,抱着他的乳娘身受重伤,跌入湖中,那些刺客多半以为他们活不下去了,哪里晓得那乳娘命大。”硬是顺着家中引水的暗渠逃到了外面,然后遇着了夏侯瑾的母妃。
便将他主仆二人带回去,也亏得是炎炎六月,所以琢玉没落下什么病根,但是那乳娘却因受了伤,又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琢玉七岁不到,她就撒手去了。
展元听罢,这样说来那琢玉和夏侯瑾两兄弟,也算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了,难怪自己瞧见他们这些护卫,居然和夏侯瑾一点都没有主仆之别。
想来其实也是犹如手足兄弟那般了。
眼下他也明白了沈羡之的意思,不但是要将那第五兆恒给拉进日月神教,甚至还要将这平家从前所犯下的一切罪孽都呈现到江湖人的眼前。
可是此事之难,怕是不易办好,所以也明白了沈羡之为何放任这些刺客进入西南了。
这第一步,首先是将这第五兆恒策反过来。
有一说一,这第五兆恒武功其实也还行,如今教中除了教主和鹿修澜之外,其实没什么能撑得起门面的,所以展元当即也朝沈羡之表示,“王妃放心,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属下想来最是擅长挖掘出来。”
就正因为知道他有这个本事,沈羡之才将这些密事都告知于他。
第89章
回头又让人去温言那边,让他打发去找那平月秋催账。
这些刺客并非是落霞庄找来的,而且是这平月秋,算起来这金家父子俩转投入日月神教的麾下,消息这个应该也才传到落霞庄罢了,他们哪里有怎么快的手脚。
所以可想而知,这些不入流的杀手,应该是平月秋找来的。
他这武林盟主公子的身份,多多少少是有些作用的,只是找来的这些如此辱骂金家父子,可见他在外是怎么诋毁金家父子的名声?
沈羡之多多少少是有些忌讳的,尤其是这些人拿她的日月神教跟朝廷扯上了关系,她不乐意。
要说有关系,最多也就是和西南王府有关系,跟那朝廷有半毛钱的关系?所以她又同展元商量着,“这江湖上的消息,几乎都是靠着口口相传,可是这是非流言,多传一遍那原意就变了质,你说我若是将这些消息都搬到明面上来,当如何?”
展元其实没有明白沈羡之这意思,“王妃想怎么个搬发?”
这时候只听沈羡之解释道:“朝廷有圣旨告示,那咱们不如办个江湖月报?就把每月江湖上的大小事情根据真实情况写下来,全部都印刷在一张纸上,然后再以卖出去。”
“这,会有人买么?”展元有点担心,这是个赔钱的买卖。
“当然会有,咱们还可以帮各路英雄豪杰登陆这比武消息等等,到时候可收取一定的费用。”再说这读报会养成习惯的,但凡养成了习惯,每月必定要订购的。
展元闻言,认真地思略了一下,“此事非同小可,而且需要登陆这江湖各处每月发生的真实事件,到时候也要费不少人力的,容属下与各位堂主坛主们商量一回。”
“也好,你们若商量出结果,打算办这江湖月报的话,到时候直接推选出负责人便是。”沈羡之其实也想做这执笔的主编,但是她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何况这马上要开春了,夏侯瑾还要弄试验田,但现在他的所有精力应该都在寻找俞家后人之上,哪里顾得过来?
不过主编……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只朝展元看过去,“咱们要不也办个文坛月报?征集各种才子诗文登报,他们既然能挣得名声又能赚点稿费,何乐不为呢?主编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找韩先生就行了。”
展元听到这话,心说教主还真是年轻人精力旺,这想到一出就一出。一时也是苦笑道:“教主,韩先生当初可是到这西南来隐居的……”她把人吆喝出来办理日月书院就算了,现在还要人给做这什么文坛月报的主编,人一把年纪了,真能叫她这样折腾?
但沈羡之是个行动派,这既然想到了,她就马上要落实,反正是不会拖下去的。
所以从这日月神教出来,直接就往韩先生的院子里去。
杜司风不在,就骆冰云在侧,自不必多说,多半是跑去姐姐那书斋里去了。
“阿瑾不在,按理你是最忙的,怎还有空来我这里喝茶?”韩庸与她对立而坐,窗外的小院子并不算宽敞,能看到院子里那刷得雪白的墙壁,一树梅花映在白墙前,瞧着却没有丝毫的单调,反而让人觉得有几分雅致禅意。
沈羡之听到他的话,捧着骆冰云递过来的绿影,浅抿一口,“这墙真白,可见这石灰烧得不错哈。”
韩庸听到这话,朝那窗外的白墙看去,“你这专门抽空来,就是要与我夸赞这石灰?要不你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自然不是,只是想到了一桩雅事,就是不知道韩兄有没有兴趣。”
骆冰云在一旁听了,心说上一次王妃劝说老师做这日月书院山长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估摸着,并不能算是雅事的。
果不其然,只听沈羡之说道:“钱袋子和金家公子遇刺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吧?”
韩庸点头,“我等来西南后,这浔州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自是要严惩不贷的。”不然只怕到时候会造成人心惶惶。
但是不想沈羡之忽然有些愤怒道:“那些刺客,要杀人就杀人,但是他们骂金家父子俩是朝廷爪牙,我一听这话,只怕是金家父子到我教中的缘由,必然是被人误会了,所以我便想,与其靠着我一张嘴去到处解释,不如直接办一个江湖月报,将这江湖上每月的真实事件都登报,也免得到时候造成许多误会。”
“这倒是个极其新鲜的事情,西南王府有这个权力,可办。”韩庸十分赞成,他也深知这流言蜚语口口相传,从老王家长了一个大西瓜,最后传到老王家大西瓜里住着一个仙女一样恐怖不实。
一旁的骆冰云却是十分赞成,“这好啊。”这样岂不是每月足不出户,也能看到这江湖上近来发生的大事件了。
“所以,我一想到既然能办江湖月报,不然读书人也办一个月报。”但是文坛月报太不风雅了,因此还想让这韩庸答应后,由着他来命名。“到时候韩兄你来做主编,每月征收各处才子的诗文登陆,如何?”
韩庸第一反应是要拒绝的,因为答应了就意味着到时候哪篇文章能登报,似乎就要由着他一个人来裁定,但是众位难调。但是又一下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样的话那些寒门子弟就有更多的机会来展示自己的才华,所以一时间也是有些纠结。
然聪明的骆冰云已经猜到了师父的为难之处,便插了一句,“师父若是有意的话,不如再找两位文坛前辈来跟着一起点评。”
沈羡之连连点头,但是她也不认识别的人,就眼前这韩庸,还是因为夏侯瑾的缘故,于是眼巴巴地看着骆冰云,“你们有什么门路么?”
骆冰云当即笑道:“冰云不才,不过冰云的四叔在这文章方面,还是颇有些造诣的,只就是不知他老人家愿不愿意。”
骆冰云的四叔?沈羡之把自己所知晓的文坛大佬都细数了一遍,果然捉到了一只骆桑墨。
但是那骆桑墨不是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么?少年天才,四岁成文,到十岁的时候,已经能写出让秀才郎们望尘莫及的华丽篇章。
不但如此,还是三元及第的金科状元。
不过一般这些才子,智商虽高但情商好像欠缺了一些,听说当入翰林,就得罪了不少人,然后默默地辞了官,四处云游去了。
所以骆冰云这声老人家,让沈羡之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小四叔没那么老吧?”
“按照规矩,他就是在下的父辈。”说他老人家应该没问题吧?骆冰云以为。
沈羡之当然也不是来跟他争执这个的,于是当即拍着他的肩膀寄予厚望道:“你要是能把他骗,啊呸,你要是能把他劝来,我到时候我许你一个好处。”
骆冰云早就知道这位王妃娘娘是江湖中人,闺中小姐那男女大防在她这里就是摆设,肩膀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拍了,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王妃许我什么好处?”
“你上一次不是说对试验田的事情很感谢兴趣么?我让你去做鲖阳县,怎么样?”沈羡之一面许诺着,一面就马上朝还在认真思考的韩庸问:“把你这小徒弟借我用一用,如何?”
韩庸摆摆手,一副你带走的表情,显然是同意了。
“这……”虽然能去鲖阳县,但是骆冰云想,这好处不是该自己提出来么?为什么由王妃给自己做决定了?
然这时候沈羡之又重重地一巴掌拍打在他的肩膀上,“我又想到了一个,咱们还能办个生活百科,征集各种日常生活小技巧!如何?到时候你这试验田的成绩,也能登在上面。”
原本在考虑的韩庸听到沈羡之这话,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弟妹你刚才说,那试验田的实验结果,会登上你说的报纸?”
沈羡之颔首,有些不解,“有什么问题么?”
韩庸摇头,只是心中有些不解,“这辛苦得了的结果,你就这样愿意一文不取,告知于大家?”
沈羡之原本疑惑他这话的意思,如今听到这里,也反应过来了,当即脸上的神色也认真了几分,“我这样说,可能是有些吹捧自己了,但是话说回来,这试验田本来就是为了提高粮食产量,提高粮食产量,自然是要推行给老百姓们,难道我得了好结果,只在自家的地里种,到时候卖给他们么?”
她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而且这些研究结果登陆上来,也许会被很多对于庄稼其实就很有研究的人看到,能为咱们提出意见呢。”
这次韩庸没开口,似乎在思考什么,倒是骆冰云提出疑问,“可若是有商家用我们研究出来的办法为己用,甚至占为己有呢?”
这个问题,沈羡之早就考虑过了,这不就涉及到了知识产权么?但是这大夏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于是便说道:“这就是办报的目的了,咱们登报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咱们是第一研发人,而来等阿瑾回来,让他想办法上报朝廷,设一个知识产权法,让这些研发人榜上有名,如此也不怕白白传给别人了。”
“知识产权?”这下韩庸也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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