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爱这眉山,就这样忙,他还要抽空山上去,再看着那小小的一方天池,只恨不得早些在天池旁边修一处院落,整日开窗看山水。
“叫他莫要着急,城中现在哪里还能腾出人手来,这街道修葺完了,工人们一刻不得闲,官道和通往各县城的路都要重新修葺。”更何况这路修好了,他到时候真要在山上动工,这运输之上,也是大大方便。
杜司风听了直叹气,“他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说着,偷偷瞥了一眼和姐妹们谈笑风生的沈羡之,“要说能跟家王妃聊到一起去呢,两人都是一个性子,要做什么就立马做,不去做的话就浑身不自在。”
杜司风这比喻倒是没错,沈羡之说要创建日月神教就创建,一点都不含糊。
清河县要种棉花,养耐寒的高山羊,立马就要落实。
夏侯瑾听到他的话,嘴角忍不住扬起,“也非什么坏事,更何况这样不好么?说到做到。”
杜司风不想与他在这上面争辩,只是有些担心起沈芸之,她虽是经商之上有天赋,但这终究是件劳累人的事情,想起沈芸之自小中毒到如今,身体本就不大好,但自己也不能阻挡她成为下一个沈夫人,只能盼望着往后能多抽出些时间,多陪她出去。
是时候该收几个弟子了。
各自的话题都没有结束,上了饭桌围着火锅依旧不止。
热热闹闹的,除了这火锅里热腾腾的香气,还有这满屋子的人间烟火气。
下午还晚了一会的牌,沈羡之几人才恋恋不舍地目送杜司风夫妻两人回去。
沈羡之和夏侯瑾还各自有事要处理,也从沈家院子里出来了。
走了不过两步,夏侯瑾就忽然问道:“聂一刀和关无忧,如今也在你教里?”
沈羡之一脸疑惑,“温言没告诉你?”那可是温言介绍过来的人,虽说这两人是奔着教里的待遇来的,但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侠士办事就是不一样,又正值壮年,有见识有阅历,这样的人要是多来几个该多好。
夏侯瑾心说这不是明知故问,他自打回来后,就一直被沈羡之关在房间里处理公务,也就是今天才出了那正院的大门罢了。“我还没见过他。”
沈羡之闻言,似乎才意识到夏侯瑾这么多天都没出门,于是抓起他的手切了一下脉搏,恢复得还好,“那你趁机去见见?”
夏侯瑾现在又没那功夫了,“蛮人部落里来了好几个主事,都等着我。”
沈羡之听罢,心说只怕还是为建立交易市场的事情,便道:“人情虽要顾着,但这规矩却也要给定死了,不然将来只怕是不好管理的。”
夏侯瑾也知晓,毕竟信仰不一样,所以对于这件事情,他也是十分放在心上,自是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这才回来几天,便被这一件件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连受伤的事情都没工夫去多想,不免是有些自责,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着实是委屈了沈羡之。“这些日子,阿羡辛苦了。”
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沈羡之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了?”一脸怀疑地看着他,莫不是要求自己帮他做什么?自己现在可没空啊。
“你这样紧张做什么?”为何自己觉得她竟然一脸防备呢?夏侯瑾一面怀疑,一面劝说自己,可能是看错了。
“没有,我还有事忙,想走了。”沈羡之心想还是拔腿先走为上,自己往后也要向夏侯瑜多多学习,一问三不知,这样一来让人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可靠的人,也就不会拿那么多事来找自己了。
她这个想法很完美,但事实上她就是个劳碌命,才到教里,展元就拿出这江湖月报的初版给她看,“教主觉得这样如何?”
沈羡之瞥了一眼大版面都是写着金家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好奇,“金堂主亲自过目了?”
“那是自然,他一天要过来看几次,我都想给他记旷工了。”
沈羡之心说旷工倒不必,“既然看过,其他的也没问题就直接发了。”至于这月报,会先在莫家的书行里卖。
也不知道老百姓对于这样零距离接触江湖事迹,有没有什么兴趣?而这一刊除了金家的事情之外,还有剑客关无忧的专访。
其实做得还是很好的,沈羡之反正觉得自己如果作为一个购买者,无可挑剔。
展元这得了话,立即就亲自拿去了八角亭印刷坊。
第二天一早,这江湖月报第一刊便出现在了城中,沈羡之还专门效仿最原始的售卖方法,雇了几个半大小子抱着报纸当街叫卖。
但是沈羡之压根不知道,为什么口号喊着喊着成了:“金家与落霞庄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剑客关大侠与名妓不为人知的一段情”、“武林盟主到底多有钱”等等。
她听到的时候几乎以为是这叫卖队伍里出现了同穿越者,不然这些引人夺目的标题谁想出来的?
第113章
她当时就给吓慌了,她这江湖月报是要写时事,真实无半点虚假,可这样的口号喊出去,怎么听都像是宣传虚假和当不得真的娱乐。
还没等她想出相应对策,江湖月报却是已大卖,而且也如同她所预想的那样,被人骂挂羊头卖狗肉。
不过幸好,最终的评论风向是好的,大家都喜欢江湖月报再接再厉,往后写更多真实江湖事。
沈羡之松了一口气,本想要追究下去这些丧心病狂的口号是谁喊起来的?没想到竟然是几个只认识几个字的报童少年。
他们就只认得那几个字,所以自己综合一下,就总结出了这江湖月报所讲的到底是什么。
“此事罢了,他们到底不识字,也怪我们这边没有提前做好准备。”金堂主心说最后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便劝着沈羡之罢了,不要去责罚那几个少年。
连那关无忧都来开口求情。
沈羡之见他们这些当事人都不在乎,也只好作罢,但类似的事情,不可出现第二遍,为此这撰编堂还为此加班加点整改。
事情倒是平息了,但是回头沈羡之还是叫韩先生笑了一回,又道:“不过你这提前发行,倒是给我这里提了一个醒。”千万要留意文章造假冒充之事。
说了不过两句,便与沈羡之旁敲侧击地打听,“官道你们几时动工?”看来还是没死心,想要提前将眉山上的书院动工。
“你死了这条心吧,除了官道之外,主干道也要重新修葺的,今年只怕还不见得能完工呢,你明年再做考虑吧。更何况你这书院今年才正式授课,还没上正轨,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没曾想韩先生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这意思,我这书院不见得能撑下去?”
沈羡之摇头,“我没那么说,只是你自己是教书育人的,比我自己都晓得这些学生到底多难管,还是先将心思放在他们身上,明年保管能给他腾出人手来。”
韩先生冷哼了一声,但看着今年是无望了,只能唉声叹气地掰着手指数月份,心说这才四月初,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
但是应该不妨碍自己先找相熟的人帮忙看看吧?
接下来的日子,各人依旧是忙忙碌碌的,日月书院正式授课,街上闲散游玩的小儿郎和少年们一下没见了踪影。
少了他们这些个皮孩子在街上游荡玩耍,这街道修葺的工程大大加快了不少。而城中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展元接手了这些刑事案件,他的手段太过于恐怖,以至于这城中什么小偷小摸都极少,更不要说是牵扯出人命的案子了。
这几乎是没有,最多的也就是些鸡毛蒜皮,东家的瓜藤爬到南家的墙根上,被南家摘了瓜,或是李家的鸡跑到赵家的鸡窝里去生了蛋的小事。
展元才不乐意管这些,转手交给言巽。
言巽本来在金堂主那里干得好好的,忽然被他调过来,看着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情,顿时是傻了眼,“这,这到底要怎么判?”他没经验啊。
展元一摊手,“我哪里知晓,这是瑾王爷特意吩咐让你来办的,好好磨练磨练,莫要辜负了瑾王爷的一片苦心。”夏侯瑾和沈羡之其实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当初那奏章他们让言巽以自己的名义送到京城去,展元就明白了这夫妻俩到底是什么打算了。
其实他觉得如果瑾王爷和教主想要报仇,自己做皇帝轻轻松松的,为何还要把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小子送到人前?这不是赶猪爬树么?成功率太低了。
就算是在朝里随便拉一个皇子来,都比这言巽要强啊。
但是,既然是教主也认可了,展元自然是没说什么,只能从言巽身上找优点,找来找去,就发现一个,尚且还算得上是纯良,没有京城里那些皇子们的尔虞我诈。
可他这优点,用来参与到那些事里,这不是白白去送命么?于是展元就更不明白这瑾王爷和教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回头见着言巽捧着这些状子,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心说这小事看大,这些事情看着无足轻重,但其实处理起来很是麻烦,他若是能处理好,自己也高看他一眼。
所以这暗地里还是关注着,想看看言巽到底如何处理的?
而言巽没有开堂审案,觉得这对簿公堂,不免是伤了邻里间的和气,所以邀了钱袋子一起上门去给人做那和事佬。
也不知他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事儿解决了不少,还给人家两户邻居家促成了亲家,让人结成了儿女亲家。
展元听到的时候,正和沈羡之商议雁环山那边的建设情况,展元的提议,早些动工,但是沈羡之还是决定等各处的道路修葺完了再说。
更何况,也不能赶在修建书院前。
两人正说着,便听闻有人来报此事。展元当即就忍不住笑起来,“这倒是奇谈了,他如何让人家说和的?”
回来的人却道:“就是上门劝说。”
展元一脸楞,沈羡之却是已经明了,“本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和和气气沟通好了,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瞧阿巽也不是没有优点,他能耐心听这些被告和原告之间的那些委屈和不服,又十分能共情,自然是能将此事解决好了。”说罢,一脸颇为自豪道:“他的确没旁的优点,但是他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与之共情,这不是乱世,国家不需要一个骁勇善战的王者,而是需要一个能体恤民情的仁君。”
沈羡之从他当初在养鸡场里孵小鸡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言巽还是满腹仁心,他会为没有出壳的小鸡仔而难过,会责备自己做得不好,才使得那些鸡蛋孵化不成功。
如果他是一个小孩子,能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但是他已经一十七了,还能这样想,别人可能觉得幼稚,但沈羡之却觉得有些难得。
她的这番话,着实让展元有些吃惊,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所以如今不免是有些震撼,这样说来,这言巽倒是极好。
一面问,“那接下来还有多给他安排些事务么?”
沈羡之想了,西南没有什么官员,这整个浔州城的大部份事务,都是由着日月神教承包了,其实往大了说,这就跟一个小朝廷没有什么区别。
自己这教中的各堂甚至还要比朝廷六部都明细,所以完全可以让言巽在各堂都待一段时间,然后再有他综合管理。
于是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看这些,他到底是年轻。”
展元颔首,回头只同自家两个儿子说这十七皇子真是走了大运,虽然摊上了那样一个总是算计他们母子的亲爹,但这遇到了一个极好的堂兄堂嫂,培养他简直比培养那亲儿子还要上心。
展元这俩儿子,手里抓着这西南的暗网,如今那关无忧加入日月神教,也成了这暗网的其中一员。
听到父亲的这话,也就想起来了今日关无忧那边得来的消息,“京城那边,要来几个人,听说有一个就是定安侯家的世子。”
展元压根已经忘记了,这定安侯家的世子是谁,所以听到儿子专门提起,“怎的?”
“王玉臣啊。”
说是王玉臣,展元猛地反应过来,“他来作甚?”当初不是在街上被教主狠狠羞辱了一顿么?如今怎么还有脸来这浔州城?
却听次子又继续说道:“听说与之同来的,还有六殿下,是负责梧州去年雪灾贪污的事宜。”
展元听罢,心想那六殿下性子张扬,既然是来了这梧州,怎么可能不会来这西南?当下不免是有些担心,“只要京城那边不来人,这西南就算怎么发展,我也不担心,反正山高水远,真有传言传过去,也无妨。”反正在朝臣们的心里,这西南到底是怎么的贫瘠,已经在他们的心里根深蒂固了。
不可能是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但如果真让京城的人来看到,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下就做了决定,“到时候想法子拦住。”
展家两兄弟都觉得父亲给他们出了一个难听,怎么拦?“找人刺杀?”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是风险太大,刺杀皇室血脉,朝廷必然会彻底追查。
衙门里查不到,不代表暗卫们查不到,更何况都是父亲从前的同僚,肯定能马上猜出来是他们兄弟俩的手段。
于是这个办法自然是不可行。
“算了,明日我禀了教主,看她与瑾王爷如何决断吧。”展元也觉得拦不住,还是不要擅自处理。
王府这边,沈羡之今日回来得早,去看了铁猫儿,小胖子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已能闻到五谷香,每次他爹娘吃饭的时候,便不老实起来,嗯嗯噶啊地叫着。
只是到底还小,没敢拿粮食给他吃。
桑葚对于沈羡之这个王嫂,仍旧是敬畏之心多一些,哪怕沈羡之是个十分平易近人的人,但她面对沈羡之,仍旧是不能像是旁人家妯娌那样相处,如今正怯生生地朝沈羡之说:“王爷说,等着再过两个月,就能给他吃了。”
沈羡之觉得她怕自己多一些,自己留下来也让她不自在,便抱着铁猫儿玩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了。
方嬷嬷原本是沈家那边的人,是当初她特意让过来照顾桑葚的,如今方嬷嬷送她出来,见她那样喜欢孩子。老人家嘛,就忍不住劝,“二小姐您嫁给王爷也一年有余了,王爷身子要是不好,您就让他多休息休息,也好早日抱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羡之打住了,“那什么,方嬷嬷你快回去吧,我先走了。”对于这种事情,当然脚底抹油。
不过夏侯瑾身体不好么?呵!白天病恹恹,晚上生龙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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